林初欢昨晚在房间里第一次使用完“餐厅服务后,搽了跌打药酒,早早就睡下了。这是她来到香港后睡得最早的一晚。毕竟仗着年轻,有一副好底子,一宿睡饱,第二天精神立即焕然一新。
林初欢出门时看了看表,刚过五点半。她在肖风房间的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昨天下午肖风信誓旦旦地拉钩,又想起昨日自己奔跑一上午无果的失意与辛苦。
因为自己知道痛的感觉,所以更不愿肖风去承受。
咬咬牙,她对着闭合的大门,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径自走出宾馆。
肖风一觉睡到自然醒。手机在除夕夜和姐姐通完话后摔碎了屏幕,他判断不出现在的时间,只知道窗外已经大亮。来不及洗漱,他就急急去敲对面林初欢的门,他怕在他死睡的这段时间里,林初欢已经来叫过早,而他没有听见。
果然,房里已无人应答。该死!他暗骂了一声,飞速地跑回房间,十分钟完成了刷牙洗脸,抽起外套就往街上跑。
肖风一直是笃悠悠的闲散性格,喜欢散淡,讨厌争抢。从小到大,为了他在时间上的不上心,挨过父亲和姐姐多少顿臭骂,数也数不清。但这次的香港之行,不知不觉中却让他脱胎换骨,无论那一晚狂奔街头,还是这一次争分夺秒,肖风第一次那么紧张“时间”。他惦记着昨天和林初欢的约定。
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为他的错去负责!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时间的称,如果不够上心,是因为你的砝码还不够重要罢了。
肖风气喘吁吁地赶上山,一刻不敢停歇。身后没有庙街十三少的追逐,心里却丝毫没有少一分煎熬。连这对时间的煎熬对他的生命而言,也是崭新的。
刚爬到半山,就远远望见山上有人急冲冲地往下赶,这不是晨跑的路线,一般游人此时都还正在上山途中,少有人像这般急冲冲地往下赶,不由留意了两眼。等到再近几米,原来是一个人背负着另一个人,负着那个人一头银发,底下的那个人弯着腰,头低低的,看不清面容,只是步履匆匆往山下赶。
肖风直觉这两人需要帮助,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迎将上去,没跨几步,突然“啊呦”一声惊喊,原来,他这时看清了底下那人的身形,正是林初欢!
林初欢和背上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啊呦”,背上那人抬起脸,竟然是孔若兰!
肖风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孔若兰虽是负在林初欢背上,但气势丝毫不减往日,喝道:“傻站着干嘛,还不来换这小姑娘!她已经背我这老太婆爬了半座山了!”
肖风连忙依言替了林初欢,将孔若兰背到自己身上,林初欢边和他转手,边简单地说:“她脚扭伤了,快下山,送医院!”
肖风连连点头。好在孔若兰个子小,不很重,换上肖风后,比林初欢走得更快。三个人爬下山,叫了的士,直接将孔若兰送往她的指定医院。
在孔若兰接受医生一系列检查时,肖风和林初欢总算坐在候诊室里歇上一会儿。
林初欢向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今天她一早上山,运气很好,才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了晨跑的孔若兰。孔若兰有点意外,但没怎么理她,只问肖风考虑的怎么样了。林初欢一路和她一起跑步,努力地向她介绍肖氏的合作意图。两个人跑到山顶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一只漂亮的小狗,困在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树上直打转。孔若兰好像认识它,说是什么爵士家的约克夏,八成是趁爵士外出度假,家里的菲佣没有看好它,让它不小心偷溜出来的。两个人都去够它,但树太高,林初欢都勉强只能手指碰着树干而已。孔若兰瞥见树旁有块石头,想垫在脚下去够,还没等林初欢喊出小心,她已经踩滑跌到了地上,按着脚起不来了。
林初欢一直听爸爸说,老人家摔倒可大可小,当即就背上她往她孔家别墅跑。孔若兰在她背上忍着疼说:“家里的人昨晚都去澳门玩了,司机放假,除了厨子,没有人在。”林初欢赶忙安慰她,那就先去医院,等检查完没事了,再通知他们。她听得出,孔若兰是不愿意家人为她这一摔齐刷刷地从澳门赶回来。孔若兰再没吱声。
她晨跑时习惯不带手机,林初欢的手机只能打回内地,不能拨打香港。两个人就没叫车,林初欢一路从山顶背着孔若兰往山下跑。这个时候游人刚刚开始进山,虽然有人看见他们,神情也多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直到她们在山腰碰着肖风,中途没有一人伸出过援手。好在林初欢个子高,平时又惯做重活累活,所以负上一个小个子的孔若兰,并不算太难,要是换了别的女生,九成九只能在山上哭泣的命了。
但饶是如此,她昨日崴过的脚踝,经过这半日的疾跑,伤上加伤,之前情况危急,她顾不上疼。现在坐定下来,肖风褪下她半截袜子,两人都被肿起的那个大包下了一跳。肖风跳起来,说是既然已经来医院了,就顺便让医生看看,怎么肿得比昨天更厉害了!
林初欢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脚崴了,休息几天自己就慢慢好了,在家时,大家都是这样的,没听见过谁崴了脚还要去医院的。再说,在内地医院被医生看过了,医疗费就很贵很贵,现在是在香港,被香港医生看过了还了得。
两人正争执中,护士推出了坐在轮椅上的孔若兰。她显然听见了他们之前的对话,看了一眼林初欢的脚,就向护士轻声交代了两句,护士笑盈盈地点头,走到林初欢面前,对她说:“孔女士请你一并做下检查。”
林初欢还要拒绝,肖风按住她的肩,对孔若兰说道:“多谢了!”
好在,两个人的脚都没有大碍。林初欢是肌肉损伤,喷了药,医生叮嘱这几天不要做剧烈运动,慢慢就可以自愈。孔若兰拍了X光,有轻微骨裂,医生不敢大意,让她留院观察几天,如果有需要,要上石膏保险。
私人护士推着孔若兰住进特需病房,所有物品一应俱全,一会儿,孔若兰的助理也赶了过来,料理好住院的一切事宜。肖林二人觉得没有什么可插手之处,就来和孔若兰告辞。
孔若兰的精神看上去与往常无异,虽然换上了病号服,但依旧难掩一身贵族气质。她坐在床上,打量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问:“是回宾馆,还是准备回家去了?”
肖林互看了一眼。在经过那么多事以后,他们已经形成了默契:没有谈成合作意向之前,他们是不会回去的。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们还不知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孔若兰现在住院,他们不能趁人之危,在她最需要休养的时候来骚扰她。
肖风道:“回宾馆,等您康复了,我们再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孔若兰摆手打断了:“别别别,你们还要再来,没完没了地再来,你们不嫌烦,我这个老太婆都嫌你们烦了!”她指着林初欢道,“都能陪我晨跑了,一天等不到,就再等一天,你们呀……”没把话说完。
肖林都把头埋得低低的。
孔若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们呀,这样的年轻,这样的决心,这样的耐心,这样的毅力,这样的聪明,这样的善良,别人都是趁我住院时献殷勤,这两个倒好,等我好了再来,这样的你们,即便是我再制造多少难关,你们都能一个个无往不破吧?她示意私人助理上前,交代道:“和肖氏集团的合同找个时间重新签订吧。”
肖风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兴奋地盯着她们。
孔若兰心里又叹了口气,两眼放光的肖风,怎么可以帅成这样,可惜,这样一个颜值又高脑子又好使的家伙,不是爱嫒的如意郎君。她咳了一声,故意吊了他一下胃口:“不过,合同上要修改一个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