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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窥,小视也。窃,盗自穴中出曰窃。——《说文》

窥窃,即,觊觎者,妒羡生恶,遂本非其有而取之;本其不当受而受之。

我认识你很长时间了,其实,我从小就和你在一起。我对你太熟悉了,熟悉到我却已经不再认识你了。你不在了,也许是死了,也许还活着。每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我知道,我都是在看着自己。以前我从未质疑过你。但是后来,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我不再对你言听计从。我从你的那个荒诞的牢笼里挣脱了出来。

我自由了。

可是没有了我,你却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像一汪死水,静静地躺在那里。

再见了,虞慧兰。——虞慧兰

雨下得不是很大,不过这个季节的雨总是能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像冰针一样刺痛你的心。最令人胆寒的是,这些雨滴从来都是无声无息地到来。就像死亡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降临在自己身上。

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大概,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受人爱戴和欢迎。所以,即使是过世了,却不会有什么人来追悼。

被雨水浸湿的草地上,葱绿的青草并不能温暖压在它身上的黑色,因为不管怎么说,绿色本身,就是冷色。讽刺的是,黑色,本无暖冷一说。三三两两的黑色身影各自举着伞,有的在小声交谈,有的在哭泣着,有的只是沉默。

虽然牧师在前,讲演着祷告词,但是在场每一位的表情,都不相径庭。他们并没有聆听着沉重的英语,而多半是在自己的思绪中思考着。也许在思考着我,也许在思考着自我。

他们会在思考什么呢?也许是棺中的我,也许是这墓园里其他沉睡在土地里的灵魂。

以前我一直以为墓地是个阴森恐怖的,然而今天我才意识到,墓地并不可怕,它只是有点冷,有点悲伤。相比在其中游荡的活人来说,它的死寂倒是让人安心许多。

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句或一段给予我的话。他们的话语,都印在了精致的卡片上,一张张地放入了棺中。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但是我知道是谁提出的这个建议。真不知道昔日这些与我有过过往的人们到底给我写了写什么。现在我无法接近他们,虽然我看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朋友们和多日未曾相认的父母,心中虽然有无数的冲动想要跑过去抱住他们每一个人,在他们的耳边说,我有多想念他们。然而我不能,我做不到,即使有再多遗憾,我也不能那么做。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再见了我的亲人们,再见了,我的虞慧兰。

“她是怎么去世的?”有人在小声地询问。

“不清楚,好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你说多好一姑娘,怎么就这么走了,唉。”另一个人回答到。

她是怎么去世的?也许,只有我知晓她去世的真正原因。

虽然我也许并不是这个故事的最佳叙述者,这其中有很多东西我至今都没能参透。但我的的确确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在故事里的人。

那么,就请让我来给你讲述这段疯狂的故事吧……

“我,是我!这一切都是我!是我!是我!我!”她嘶吼着,声音里只剩下了癫狂。

“嗯,是你,所以放下枪吧好么?”

劝阻并没有任何的帮助。她就站在那里,拿着枪指着面前的人们。她的容颜已不复,披散的头发半遮着她那仅剩的疯狂表情,湿散着的头发贴着她的脸庞,将她所有的可憎与可悲之处全都流露了出来。她的眼睛,早已无神。于是她盲目地向前走着,却在人生刚开始的时候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终于,她说完所有要说的话,讲完了所有她疯狂的事情,扣动了扳机。

砰……

咚……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这几年的血雨腥风,终将会随着她的消失,落下最后的帷幕。

想来,那也是个下雨的日子,只不过那是一场摄人心魂的暴雨。即便是湿透了的,在暴风中寒颤的身躯,也没有阻挡住她的癫狂。

仰望天空,仿佛昨日的惊心动魄还在那里周而复始地回放着。有的人终还是离开了她,有的人依旧陪伴在她身边。

她,改变了很多,不再是父母和那些同学所熟知的那个美丽女孩儿了。回想一下,刚刚高中毕业那段时间,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大学生活竟会如此结束。

在祷告词中,安息吧。

哦,不对,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美丽,既是一种祝福,也是一种诅咒。

那时的我,接受着人们的赞美,浮躁与人们的倾慕。

然而,古代的人们发明了一个成语——红颜薄命。

不知道有没有人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一个女人的容貌如果遮蔽了她的内心,那么她将失去真正的自我,成为自己外表的俘虏。世间的浮华不断地赞美着她的容貌,而这只是在她自己本有的牢笼里,拷上一个又一个的枷锁,桎梏自己的内心。

遗憾的是,当美貌不复存在的时候,笼子里的她早已被蒙蔽了双眼,继续寻找着囚徒自己的外表。

是的,她已经习惯了生活在美貌的奴役下,不知道该如何在自由中生存了。

她早已忘记,容颜是属于她的。而并非她属于自己的容颜。

红颜薄命,在如今浮躁喧嚣的社会中,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样无力的诅咒了。

然而,当死亡真正迫近我的时候,我根本来不及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的死期。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重新选择我的道路。

但是,面对着永无止境,不断重复,白纸一般的每一天,我又应该如何去描绘我的下一步。

幸运的是,此时此刻,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该如何重新来过。

寒冷将渐渐侵蚀我的身体,而我的意识,也终将消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也许再也不会苏醒。

很抱歉我只能用这种阴郁的语气来讲述这个故事,

虽然这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但却不仅仅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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