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山桃幸运的是,从来没有在晚上招惹过这个继女——未晞出现的时间,真的不是她惹得起的。可是,没有与未晞正面冲突,未晞也就懒得理会被责罚的事了。
范山桃示意左右。“去,把家法拿来!”
说什么“家法”,其实是“私刑”——一根又长又细的竹条被呈上来,要是打上人身,肯定像鞭子抽过一样的疼。
范山桃拿着竹条,走到伏简身边,用竹条指着她。
“我说你目无尊长,作为伏家长女,给我来请个安还拖拖拉拉,你服不服?”
伏简下唇咬得发白,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服。”
话音一落,竹条就撕裂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狠狠地抽在伏简的左右双臂上。左右十下。
本来这个季节,穿得就薄,这左右十下,伏简痛得缩头闭眼,死死地忍耐着,不发出呻吟声。一张小脸,忍耐到苍白。
范山桃走到她身后,表情中带着阴毒,死死地盯着伏简的后背。
“我说你贪图享乐,不孝敬父母,作为伏家长女,你爹出远门,你不来相送,却在外面游玩,你服不服?”
“服。”伏简低下头,心中有些愧疚。
她闭上眼睛,绷着身子。左右二十竹鞭,如期而至,落在她后背,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你不守妇道,作为伏家长女,不好好在家学习女子礼仪,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丢人现眼,你服不服?”
说起这个,伏简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急不得的事。她整个人身子微微颤栗,声音都不不利索了。她想着,若是自己乖乖听话不乱跑,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早上的事了。
急不得没有错,错的是她。
“服。”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汽,轻轻抖动着。
左右三十竹鞭,打得伏简整个后背都是麻麻的刺痛感。
“呸!”范山桃吐了一口吐沫,将手中打坏的竹条扔到地上,声音尖锐地说道:“滚回西院,罚你今晚不许吃饭!自己自觉点!”
“是,多谢二娘教诲。”
伏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又是好一会儿才站稳,才缓缓地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范山桃恨恨地看着伏简单薄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这个小贱蹄子,我早就坐上伏家主母的位置了!”
侍婢小曼走到范山桃身后侧,一脸的谄媚。
“夫人别心急,伏简的娘叶心舞死了都这么多年了,再过一年她也要嫁到杭州去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又有小小姐小少爷在侧,这伏家迟早是你的。”
范山桃就是气不过,这么多年,居然斗不过一个死人。要不是自己为伏萧生了一双儿女,她估计早就被这死人的女儿在许多年前挤兑出伏家了。
更可气的是,和伏简有婚约的,是杭州首富之子。
这小贱蹄子整天装模作样的,还有夜游症。凭什么嫁到这么好的人家去?
可是范山桃又再大的意见也不敢说出来,十几年了,她知道伏简在伏萧心里是个什么地位。
范山桃觉得:伏简是伏萧的掌上明珠,其他人可有可无,包括她和她的一双儿女。
……
伏简带着一身子伤痕,回到了西院之中。
这个地方,是伏萧为叶心舞建造的,也是伏简出生的地方,叶心舞死后,伏萧就搬出去不再涉足。
这西院几乎站了整个伏家三分之一的面积,有廊有亭,还有一个鱼池。鱼池里的荷叶已经嫩角青青,清澈的池水中,穿梭着各色的锦鲤。
四个丫鬟迎了上来,皆是一片关心的神色。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那范姨娘可有为难你?”
“没。”伏简摇了摇头,唇色一边苍白,“你们不要担心我,二娘待我好着呢!”
“小姐!”夏云一脸埋怨地神色,“我们几个还不了解你吗?那个范姨娘这么刻薄,老爷一走她一定会欺负你,你还说她好做什么呀?”
“就是!”冬雪也忿然道,“要不是你总是护着她,她也不会这么猖狂!不然老爷早就休了她了!”
“放肆!”伏简有些恼怒了,呵斥起来,可是她从来轻声细语,就连训斥人也带着股娇滴滴地味道:“你们四个不要太没规矩,再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就、我就……我就赶你们出府!”
她的脸气得通红的,全是为了维护刚刚那个抽她鞭子的恶毒女人。
“小姐!”
四个丫鬟大吃一惊,连忙纷纷跪下认错:“小姐别生气,我们再也不敢了!”
伏简看着这跪在她面前的四个丫鬟,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以后不可再犯。你们虽是忠心于我才这么说,可是,这种拆人家庭、扰人和睦的话,说出来实在恶毒!”
“是。”四个丫鬟低声下气,低下头相互之间却是在交换眼色。
伏简叹了一口气,弯腰虚扶起她们四个。
“起来罢!你们四个说是跟了我十几年,倒不如说是和我一起长大,要责罚我也不忍心,只是不要再说出这种蠢话,让外人听去了不好。”
“是。”
伏简点点头,又迈着碎步往闺房走。
春夏秋冬四个跟在伏简身后,看看伏简后背隐隐破碎的衣裳,脸上都露出了隐忍的怒色。
不是她们不愿报到伏萧那里去,只是这白天的小姐,实在是个傻儿人被欺负了还觉得是受人恩惠。但如果告了上去,小姐肯定会赶她们出府。她们四个的命都是小姐给的,怎么愿意离开这里,所以只好跟着装傻。
私底下,四个人愤恨着,要是让晚上那个样子的小姐出来收拾那姨娘一顿那该多好!
回到屋,伏简褪下衣裳,露出一身斜竖交错的血痕,白色的肌肤衬得这满背的红色尤为触目惊心。
伏简别过头,看不到身后,只有双臂那二十道红痕看得清晰。
“小姐。”春花在外面敲门了。
伏简连忙披上薄衫,走到门前,打开门。
“怎么了?”
春花恭敬地呈上一个精致的青花小瓷瓶。
“小姐,这个是急不得公子刚刚让人送来的,说是给小姐治手上的伤。”
“真的吗?”伏简有些惊喜,连忙结果了药瓶,捧在手心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未晞注视着伏简手心的瓷瓶,冷笑起来。
呵!急不得倒是有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