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太白遥对终南山。
寒露起兰质蕙心识诡局。
太行山豹滔双戟破劫难。
---九珠
夜深露重,倦鸟嗦寒。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消逝在黑夜中的屋檐处。
在一处宅舍的屋里,烛光下,一个曲线玲珑,身穿黑衣的人背身负手站在正堂中间。
“尔等听明白没有?”,黑衣人沉声问道。
“听明白了”,三个身穿常衣的男子单腿跪地,一手伏地,弓腰俯首齐声应道。
“重复一遍”,黑衣人说道。
“小弟这两封信务必10日内送到北周柱国将军府,亲交到杨相国手中,路上将这份火漆令信先送到骊山大都尉手里,各驿点交替掩护报送,突发意外,宁死必先毁信。”一个男子说道。
“小弟飞鸽传书沿途暗点备好快马,通知师傅派人在洛阳接应。一个男子随后接着说道。
“小弟率同两个小队人马进驻司马府,保护司马大人,点备邺城全部蛰伏人马随时待命,未得都尉令擅自行动者诛”。一个男子又接着说道。
“好,你们下去办吧,五更天后分头行动”,黑衣人挥手说道。
“喏!”三人起身后随即离去。
英珠转过身子,看着离去的三人,嘴里轻声低语道,“愿我大秦先祖护佑主公主母”。
一抹晨光微露。
寒晨,下弦冷月遥对太白。
又是几个身影,从隐约的城墙处滑落而下。
城外二里桃花林,一驾马车,几十个北齐军士背负剑,腰跨刀,策马静待。
几人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哗啦的一声,众军士单腿跪地,俯首抱拳齐声低呼道,“属下参见都尉”。
“平礼,都上马吧,”英珠穿着检校将军的服饰,大声地说道。
“派出几骑斥候在前,其余等人随我护送小主在后”,英珠低声吩咐道。
“喏,”一个校尉应道后,点到几个人后,几人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随后,英珠从一个侍卫身上抱下了一个小男孩,轻声地说道,“允儿,乖,咱们坐车去找爷爷,你就可以和爷爷去抓猴子啦,好嘛?”
“好,允儿去找爷爷啦!”,一个白净且胖胖的小男孩,带着稚嫩的声音笑着说道。只是那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还带着残存的泪珠。
英珠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把允儿放进了马车里。
随后,英珠冲着几个军士点了一下头。
只见两个军士走了过来。
拿下了头盔,顿时,一袭青丝滑落了出来,竟是两个女子。
“你们上去吧,护卫好小主,记住你们就是盾牌,必须保证小主不能有任何损伤,”英珠说道。
“喏,卑下定以死护卫”。两个女子说道。
英珠随即翻身上马,看了看蒙着皮套挂在马鞍上的武器后,眼眉一凝,低声说道,“出发!”
一行几十骑,护着马车向着南边急驰而去。
骑在马背上的英珠,此时此刻脑海里又想起了今晨那一幕。
上官英夫拉着九珠的手,与伽罗和英珠对几而坐后,上官英夫轻声地说道,“太后目前不在京,现在正在回返路上,估计还需四天左右时间。
“皇上不可能也不敢在太后未回来前,自己擅自处理咱们家,充其量也是禁锢。不如这样,天一亮就让英珠护送两个孩子一起走,走到洛阳,估计也要十日以后,不如他们就先暂时在那停歇等待消息,与道长会合。”
“你们那里有可靠的蛰伏人马嘛?”伽罗问道。
“有,那里玄冥军人数众多,有四千余人蛰伏,完全可靠,也是精锐中的玄冥,属于我大哥管辖,但我无权调动,如要调动需要主公敕令”,英珠回复道。
“敕令在这里,我都写好啦,是敕令全部豹滔和玄冥在未见到九珠持令牌前,暂时全部服从你牵制。待你们与你大哥和向大人会合后,你再交还给向大人暂时代为节制。”上官英夫说着话,将案旁一个黑色卷轴的布帛递给你英珠。
“主公,你这是………,”英珠吃惊的看着上官英夫,呆呆地说道,但双手未敢接令。
“英珠,你从小就在我怀里长大,你只比九珠虚长四岁,如同我亲生女儿一样,如你我再不信,这天下我还能信谁?更不会把九珠和允儿托付给你呀。”上官英夫用着慈爱的眼神看着英珠说道。
英珠,此时已泪如梨花,俯首叩拜说道,“英珠接令“,说完就抬起双手接过了敕令。
看到这个情况,伽罗点着头说道“如此甚好,这样我就放心啦”。
伽罗起身又开始了踱步,嘴里低声地说着,“让我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有遗漏”。
片刻后,伽罗猛的一转身,挑着眉低声说道,“英夫,我们好像又疏漏了一点”。
“噢?什么地方疏漏了?”上官英夫带着疑惑问道。
伽罗看着丈夫幽幽地说道,“刚才我只想到青玉案的利害,情急之下疏忽了一点。这也是最要命的,现在我是恨不得撕碎了这个阴毒之手,这阴毒之法让咱们前瞻后顾,无法取舍”。
上官英夫和英珠诧异地看着伽罗的激动,面面相觑。
“两个孩子如果同时消失,现在来看恐怕不妥,一旦全送走了会弄巧成拙。反之来想,如果咱们心中无惧何来如此安排?这样做反而是显得咱们心虚,照样坐实嫌疑啊。”伽罗眼含泪水,无奈悲戚地说道。
上官英夫闻言后,看着妻子,慢慢地说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真是难以解释。”
上官英夫手里握着一块玉佩,边在手里把弄着边思量,许久后说道,“允儿可能是最大目标,用允儿牵制咱们可能会是他们手段之一,还是让英珠先护送允儿走,护送到洛阳后先蛰伏下来等道长。
上官英夫看着九珠说道,“珠儿嘛,先不走了,珠儿毕竟是女子,危险或许少一些。而太后最喜欢珠儿,估计会把珠儿护在自己身边,这样就无人敢造次。而咱们俩不管怎样,需要看那个幕后之手的下一步动作咱们再决定。”
“太好啦,我能陪着娘亲和父亲啦,不行我就跑去找太奶”九珠带着眼泪笑着说道。
“那岂不是又要慢于对方,我们不是更被动?”伽罗无奈地说道。
“现在的情况对咱们来说只能以静制动啦”,上官英夫叹着气说道。
“英珠,你记住,如果我们相安无事,你就让向大人带允儿回无为观,你再返回来待命”。
“英珠谨记!”,英珠应道。
“给大姐信的内容,还是不要变,随时让大姐做好接应准备”。上官英夫跟伽罗说道。
“嗯!”伽罗点点头应道。
上官英夫把手里的玉佩递给了九珠说道,“这是块祖传的玉佩,虽没有什么象征意义,但也是个物件,以前你偷拿着出去玩,让我责罚过,现在留给你,以后想我和娘亲了就看看。
“知道啦,父亲,我会非常爱惜它”九珠接过玉佩,再次哽咽地应道。
伽罗看着自己丈夫,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解下了身上的一块玉佩,说道,“两个孩子一人一块吧!,我一会给允儿戴上”。
“都尉,我们马上要出京城地界了,前面是河内郡地界,是否歇息?”一个护卫的说话声打断了英珠的思绪。
英珠听到此话后,一声娇喝,勒住了缰绳,停驻了马匹。
看了看日头,英珠转身看看马车,翻身下马,走近马车掀起了棉布帘,两个女子见到英珠,微微躬了一下身子。
再一转头,英珠看见脸上带着泪痕的允儿躺在棉被里正睡着香甜。
英珠放下了棉帘,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一炷香后动身,离开官道,走小路”。
河内郡境界。
太行山犹如一条下界的青龙,俯身摆尾,劈山卧土。
将山脊犁成一道道沟径,峡谷毗连,拒马河沿沟堑蜿蜒流淌,形成了一个个流曲深澈的峡谷。幽深的峡谷遮挡住了阳光,在这山野荒岭中,如此静寂,让人心里感到非常憋屈。
驾......驾......,一辆马车在一群军士的前后簇拥下,缓驰在拒马河畔的山间路上,
除了他们的马蹄声,这个山谷里再没有其它的声音,甚至连个鸟兽的声影都听睹不到。
英珠策马走在几个斥候后面,她,走着走着,举起了右手,全部人马都停驻了下来。
“这地方不太对劲,都精神点,注意四周,护好小主,护盾准备”,英珠低声嘱咐着。,
一行人慢慢地向前面行进。
突然,一阵弓箭声音响起,一排箭簇向他们射来。
“敌袭,一个前行的斥候,边说边举着盾遮挡着飞来的箭。
“啊”......,几个反映慢的军士身中数箭从马上栽了下去。
“戒.......备”,一声低沉的话语,几十个军士立即手持盾牌围在了马车周边。
英珠见此立即平躺在马上,随即一个旋转跳下了马背,手持那个皮套包着的东西,飞快地拨弄着急驰而来的箭簇,跃到了马车旁边。
“你们没事吧?”英珠边拨档,边紧张地问着。
“没事,英姐,我们都很好”,里面女侍卫紧张地喊道。
听到他们没事,英珠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手里拨弄箭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纵身一跃,几个弹跳抓住了几支飞来的箭甩手就回掷了过去,就听见阴暗处的草丛中几声惨叫,滚落下来几个人,英珠回掷的箭插在几个人身上,几人已无声息。
此时,飞来的箭已停息了。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蒙着脸,披着黑斗篷的黑衣人在峡谷的转弯处露了出来。
“列”,一声口令落下。
哗拉拉的声音响毕后,寒光闪闪的戟枪和剑列成了几个队列。
“杀”,一声暴喝声,黑衣人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英珠他们。
几排半蹲着和侧身拉弓的弓弩手,半拉着弓,将一支支的箭簇已对准了他们,随时可以满弓射出。
杀机已现。
“截”又一声口令落下,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英珠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同样的队列,同样的暴喝声,同样的杀机。
后路已绝。
英珠转着身,默默地看着这些黑衣人,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黑衣人无人答话,死亡的沉寂声已弥漫在四周。
许久后,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衣人中响起,“你们留下马车,放你们几个生路。一个黑衣人闪了出来。
英珠看看这个黑衣人后,摇了摇头。
手上却慢慢地,慢慢地解开了皮套上的绳带。
左手一举,低声喊道,“豹影利齿”,这是豹滔决死的指令,就是自断生路,以死拼杀,不得降或被俘。
“绝杀“,马车周边的军士齐声喊道后,只听见一声剑的长吟,几十个军士刷地全抽出了后背上的配剑。
寒光毕露,几十把闪着青光的铍剑已掣执在每个人手中。
唰地一声,英珠抖飞了皮套。
两道金光闪现,双手已持起一对泛着金光的戟勾。
“双戟金勾”,惊呼之声从前后黑衣人中发出。
“退,后退”一个慌张的声音喊道,紧接着又喊道,“收……,”。
前后两端的黑衣人听到这两声命令后,整个队列轰地一声,后退了十几步。此时,所有的戟枪和剑都已放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嘛?都想被诛九族嘛?”几个严厉的呵斥声响起,两三个身穿黑衣,像是这群头目的人跑了出来。
“司尉大人,他们手持的剑和双戟金勾像是豹滔卫,这里面有原由,我等必须问清后方能执行命令”,一个身穿黑色斗篷,手持铍剑的人跑了出来,单腿跪地俯首说道。
“你个无知混蛋,你个废物,拿个这些东西就能证明他们是豹滔卫嘛?”一个黑衣人狂叫的怒骂道。
“赶紧射杀他们”,这个黑衣人继续命令道。
单跪在地的那个黑衣人,缓缓地站起了身子,不卑不亢地冷声说道,“万一搞错,主公震怒,我们百死莫赎!司尉大人如此忌惮,要急于射杀,难道对我们有什么隐瞒的地方嘛?
“你个叛逆,你找死,”话音一落,那个黑衣人的剑就飞了过来,这个黑衣人虚身一晃,剑就从脸庞擦了过去。
突然,就听见一声惨呼,那个掷剑的黑衣人身行晃荡了几下,嘭的一声,整个身体瞬间从腰部断为两截。
“啊……..喔……….”瘆人的凄厉呼声从口中不断的发出,已断的上半身在一处,腰部以下在一处,腹中内脏淌流成了一条血带。
两只胳膊和手因为剧烈的痛楚,胡乱的在地上抓着,手指盖因使劲的抠挖地面都翻了起来,血肉模糊。
渐渐地,惨呼声微弱,最后生息全无。
啊,所有人都吓呆了,被这残酷的杀人之法和惨状惊呆了。
英珠,还是站在原位,但是手中低垂的金色双戟勾尖,一滴滴鲜血顺着戟刃缓缓地凝滴在地。
这….这….,这是我大秦铁律金戟勾腰之刑呀,这个黑衣人惊恐的喊道。
随后,转身指着英珠颤声说道,“你们……….,”
只见一块泛着金色光芒的豹面令牌在自己眼前出现。
金牌豹脸令!这个黑衣人看后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回身冲人马喊道,“把这几个捆了”。
说完后,便慌忙几步跑到英珠跟前,噗通地跪下,颤声道,“大秦玄冥军世袭河内郡轵县校尉郎莫刚,叩见豹滔都尉大人”。
此时,前后的黑衣人都呼啦地单腿下跪,齐声俯首道,“属下叩见豹滔都尉大人”。
即将绝灭的生机又显现。
英珠收起了双戟勾,看着他们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的青铜蚩尤面罩呢?”
黑衣莫刚回复道,“禀都尉,三天前,我们接到本郡司尉命令,要求抽调200人立即来此设伏,要求我们除马车里的人以外,其它务必截杀,但不让佩带面罩。
“英珠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们说道,“驻郡豹滔郎在哪?你没有信物,如何让本都尉信任你们所说的”?
属下有司尉府加盖的蚩尤金牌令,莫刚说着就掏出了一个布卷。
英珠接过布卷,摊开一看后,收拢了起来,说道“你们司尉呢?”
莫刚抱拳说道,“刚才被都尉斩杀的就是我们的高司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