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尧到达瑶歌之前,从遥远的凉州郡有一支队伍早早地到达了瑶歌,这也是一支参加国序令的学子队伍。
凉州郡是大商最为富足的几个郡县之一,从古至今出过无数文人学士。
凉州郡最东有一座府邸,其主人官拜书鉴署大学士,更是以一篇《官书》艳绝世间,成为‘贤达八士’之一。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才华横溢,落笔生花的人,从前却是个流落街头,和恶狗抢饭吃的乞丐呢?
直到,一个人出现了在他面前,这个人彻底改变了他注定穷苦的一生。
而他要做的就只是实行一个约定,一个非常胆大且危险血腥的约定,可是与其在街上饱受极寒,倒不如冒险一试!
所以他答应了。
当互送人马到达瑶歌时,有一个人偷偷坐上了一辆简朴的马车,这辆马车很简朴,简朴到满大街都是。
马车按照着设计好的路线,穿梭于街道之间,最后停在一条巷子前。
巷子看上去很阴暗,但是巷子的主人却是大商除了皇室以外最为有权利的人。在仆役的带路下,那个人来到了巷子里。
穿过巷子阴暗的部分,面前突然出现一座府邸,这座府邸同时也是个机构,这座府邸叫做‘太阴殿’!
太阴殿的布局结构蜿蜒复杂,如同迷宫,看似无异的墙面里其实暗藏着无数暗门,每一扇暗门都通向不同的地方。仆役把他带到了一扇暗门前,然后退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的墙,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暗门自己打了开来,里面乌黑一片,仿佛里面吞噬了一切光亮,比世间最黑的松香墨都要黑上些许。
他小心翼翼的摸爬着进入暗门,当他回过头去时,暗门已经关上。
黑暗扑面而来,如同潮水一般。前方闪起了点点白光,原来这也有光!
他顺着白光的方向走去,黑暗被白光驱散,越来越淡。
白光发自一盏琉璃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
白光之下是一张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白色宫服老人,正是大千岁!
“都长这么大了!”大千岁睁开了如同四周的黑暗一样的眼睛,“是!”那个人顺从的应道。
“那件事……你没忘吧?”大千岁问道,那个人楞了半晌,回答道:“当然没有。”
那一年,大商使团拜访汗蒙,途经一个小小的村落,在一户小小的人家休息。这户人家只有夫妻两个和一对子女,使团里的使臣看上了这户人家的女儿,野蛮的强迫她陪他‘休息’。
最后这个可怜的少女在侮辱中死去,连同死去的还有这对可怜的夫妻。
一个好好的家,瞬间破碎,只剩下因为贪玩而逃过一劫的年幼的少年。
父母的血混杂在一起,凝结成了一体,少女不着寸缕的躯体卧在凌乱的榻上,身上满是屈辱的伤口。
当少年绝望时,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定下了一个约定。
他是大商的大千岁,幼年时却被大商破了家;他是汗蒙的普通少年,家也被大商的人毁了。
相同的原因,他们结了个复仇的约定。
少年是大千岁暗藏的一把利器,少年被大千岁挽救后,被送到了凉州郡,书鉴署大学士成为了他的父母。
卧薪尝胆,坚忍不发,直到此时。
“我都安排好了一切,是时候实行约定了!”大千岁细长的手指轻轻叩着躺椅的扶手,缓缓说道。
“是!”那个人眼里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十年磨剑,利而不发,现在剑出鞘了!
那个人返身走出了暗门,融入了那片墨水一般的黑暗。
如大千岁说的一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顺利进入了瀚星楼,因为瀚星楼里还有一个人。
他是计划中的决胜点,也是这个计划的意外,同时也是这个计划原本没有的纰漏,不过现在他们可以利用一下。
黑暗的暗门内,又只剩下了大千岁一个人,混沌的黑暗一阵一阵的袭来,琉璃灯的白色光芒没有了先前那么强劲。
最后被无限的黑暗所窒息,暗门内陷入了正真的黑暗,没有一点光亮的黑暗。
原来是琉璃灯没有灯油了,大千岁向着琉璃灯吹了一口气,琉璃灯瞬间有了生命,燃起了白色的光芒。
大千岁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那是一封没有拆开过的信,早在那个人来到瑶歌之前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信来自凉州郡,来自书鉴署大学士的府上。
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
由于折叠的次数很多所以看起来有些厚,这是因为上面写了很多东西。
在白色光芒的照耀下,大千岁展开了信纸,上面详细的记录着他刚到凉州郡直至现在,这段时间里的一行一动。
从记录中大千岁看得出这个可怜的孩子从答应这个约定后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复仇。
也看出了这个孩子在复仇与隐忍之间痛苦的挣扎。
这个孩子无异是强大的大商在强大的过程中或者有意或者无意而造成的可怜殉葬者。
看完了信纸,大千岁又把它整整齐齐的叠好塞入了信封里,然后又藏入了自己怀中最深处。
看着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琉璃灯,大千岁闭上了眼睛。
平淡而又尖锐的说了一句话:“你也是复仇,我也是复仇,人人都复仇……大商啊!你的仇家可不止这么些……”
凉州郡,书鉴署大学士府的一间书房里,书架前,书案后,木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淡蓝色广袖长袍的书生。
书生的面前站着一个哭哭啼啼向他哭诉的女人。
女人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书生一直呆呆的坐在书案后,一言不发。
“好了!”突然书生说道,“他不是我们的孩子,他只是一个约定的牺牲者!我们要做的就只是抚养他,现在他走了,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够了!”,女人听了哭的更加凶了。
“好歹我们也养了他那么多年,这一走就是去实行你们那个劳什子约定,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书生连忙上前捂住了女人的嘴说道:“夫人万万不可乱说,我们能有现在的日子都是靠大千岁得来的,大千岁手眼通天!”
书生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川儿啊!可是……哎!这……就算是报答吧!夫人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昏话了!”
书生脸上满是紧张和恐惧。
女人听自己的丈夫这么一说心里也只剩下了无奈。
身为母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抚养多年的孩子去赴一个可能招来杀头之灾的约定,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奈的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