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铺中,沈夜白正坐在桌炉边提笔在帐册上写着什么,见她进来只淡淡抬了抬眼目光又落到了帐目上。
“阿碧,你这是跑儿去了?!”
石头倒是满脸欢喜的跑过来献宝,一张嘴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阿碧往常时时被阿朱和陈氏提拎着耳朵训斥说没规矩,这时见了他总觉得平衡了些。她再怎么没规矩,还能比得上这个小子么?
“没大没小!”她眼一翻,心里头有些幸灾乐祸的优越感。自打这小子来了,自己挨训的次数直线下降不说,甚至连地位都无形的提高了,因为她终于也能训人了!
石头得了个白眼也不气馁,反倒憨憨的挠了挠头厚着脸皮凑上来。
阮青芜笑了笑也不以为意,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憨货,也不知道沈夜白怎么想的收下这么个徒弟,与他的智商完全不是一条线上的。
左右铺中无事,她便从柜台后拿了一本杂记坐到炉边翻看起来。
恰在这时,门外一个年轻后生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说是城东运过去的桌炉快装完了,又要送一车过去。
“石头你和他一起去!”
沈夜白头也不抬的道,这小子哇啦哇啦吵得头疼。
石头得了吩咐便跟着那人出了门,阿碧见铺中没有阿朱的身影,便忍不住开口:“沈先生,阿朱姐姐哪儿去了,怎么没见着人呢?!”
沈夜白语气淡淡:“许是去了布庄!”
阮青芜见她期期艾艾看着自己,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就知道你是个呆不住的!”
女孩子么,喜欢逛街是天性,如果不是天儿太冷她也想出去溜达溜达。不过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呆了一阵,也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能出去接受寒风的洗礼。
阿碧自是欢欢喜喜出去了,炉上铜壶中冒出的淡淡水气无声氤氲,铺子内的两人一个闲闲翻书,一个安静记帐,竟有种莫名的静谧恬静。
许久,沈夜白搁下了手中的笔,修长的手指在炉盘上轻轻叩了叩。
有事?
阮青芜抬起头,见他正看着自己,忍不住目露询问。
沈夜白眉峰微动,视线落到她的手上,淡声道:“给我!”
啥?!
她一脸莫名,给他什么?!
“把手给我!”
沈夜白手指不耐的又叩了两下,终于舍得多吐出两个字。
呼~有什么话就明说嘛,这么惜字如金做什么。
阮青芜暗暗撇嘴,却还是依言将手伸了出去,有个大夫免费为自己诊脉她还是乐意的。况且那热症着实奇怪,她也想知道这具身体是不是健康正常!
沈夜白的手指搭上她腕间,眼帘微敛。良久,他目光落到她的脸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阮青芜被他专注的眸光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面上一热抬手抚上脸颊:“我脸上有东西么?!”不然这么盯着她做什么?
莫非,她面上的泥印没有擦干净?想着便想伸手到袖中摸手帕。
“别动!”
沈夜白长眉微皱低喝一声,吓得她小心脏扑通一声,手下一抖掏了一半的帕子就顺着袖口掉到了地上。他眼皮垂了垂又平静的绕回她面上,那方帕子落在他脚边,上头沾染了好几道泥印。款式虽然素净,但一望便知是男子用的。
“干,干嘛…”
她看着他越凑越近的面孔,面上的热度陡升。活了两辈子,除了自己的家人她还没和哪个男人离得这样近过。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扑到自己面上,夹杂着清凉微涩的药香。
那张面孔平凡无奇,然而那双眼睛却似月下的深潭一般涌动着无声的暗流,令她一时移不开眼睛。
凑近了看,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深邃幽暗,还泛着幽幽的冷光。只是长在这么一张不出众的脸上,可惜了!
“你的月事来了几日了?!”
冷不防,面目平凡的青年突然出声,直惊得暗暗惋惜的她怔怔回不过神来。
她没听错吧,他问她月事?!
“月事的时间,量如何,颜色是否正常!”沈夜白见她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淡然的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顿了顿,又问:“来时可腹痛,是何种痛法?!”
阮青芜只觉五雷轰顶,瞬时被雷得外焦里嫩。一张白皙的脸蛋儿先红后紫,最后黑得像家中买回的石炭一般。这种问题,搁在现代的时候也没哪个男人可以面色不改的问出口,更何况这还是封建的古代呢!
“你问这些做什么?!”
她窘迫得几乎无地自容,用力的瞪了他一眼,不去做妇科医生真是浪费了!
“望闻问切,医之要素!”沈夜白神色不变,“难道你就不担心自个儿的身体?!”
这么一说,阮青芜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身体当然担心,更何况这身体毛病不少,不弄清楚也不安心不是。不过,听他的语气她怎么觉得就不大好了呢?!
“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心里有些不安,看着他问道。不然她那便宜的死鬼老爹怎么会满世界的去寻药,而且还要用天山雪莲这种珍惜药材入药?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阮青芜嘴角一抽,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上。她纠结了一阵见他神情平静坦然,心里也释然了大半。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她还扭捏个毛线啊!
她一咬牙,把几个问题都细细答了,见他眉头隐隐皱了起来,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翻了几页的书紧张的看着他。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妨碍?!”
沈夜白沉吟了一下,道:“你月事不顺是因热症而起,眼下于身体并无防碍!”
“那日后呢?!”
阮青芜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现在没有问题,并不意味着以后也没有问题。
“日后?!”
沈夜白凉凉的目光又绕到了她面上:“日后,不孕!”
说完,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怎么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除此以外可还有什么影响?!”
阮青芜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她的月事数月才来一回,猜也能猜到是很难有孕的。不过这点她不在乎,她现下也没打算要找个男人成亲,所以孩子那都是浮云哪!
“你…”
沈夜白正待说话,余光一扫撇见从门外默然进来的长生,倏的住了口。
阮青芜见有人也不好再多问,毕竟这涉及到月事孕事的话题也不好当着旁人的面说,只想着等到无人的时候再问问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