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之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阮青芜听到身后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便往边上让了让,哪知她一停下,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她诧异的回头,见莫淮远离她身后不足一步,冷峻的面容上眉头紧皱,一双眼睛正冷冷的打量着她。
阮青芜心头一跳,被他凌厉的审视眼神看得心头发毛。
“请问莫公子有何贵干?”
见他不出声,她便先一步开口问道。
莫淮远闻言眼神动了动,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他的眼睛紧紧锁在她脸上,像是想透过那一副皮囊看到她的灵魂一般。
这个女子他并不陌生,曾经与他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曾经,她是他的妻子,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他自认为了解她,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陌生,就好似他从来就没有看清过她。
从前的她,只要自己看一眼就会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可是现在,哪怕是在他审视的眼神下,她也可以淡定的回望着他,不兴波澜。甚至,眼底还有厌烦与不屑。
果然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吗,之前在莫家时的软弱胆小全都是装出来的!
阮青芜见他不答,不耐的撇了撇嘴角转身就走。
这个男人与她早就桥归桥路归路,她可没那个闲心和他在这打哑谜。
哪知道她脚步还没迈出去,手腕就被紧紧拽住,紧接着眼前一暗被推到了墙角。
“阮氏,你还真是处心积虑!我该说你演技太好还是说你心机太深呢?”
莫淮远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臂撑在她脸侧墙壁上,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切齿说道。
和离之后,他这两日就遇到她两次,不管是昨天面对王玉蓉还是今日被那几个少女讥讽,都不曾见她吃过半分的亏。试问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胆小软弱之人?
“你有病吧,莫淮远!”
阮青芜被他这一推一撞,后背磕在墙上疼得厉害。再听他这般说话,瞬时狠狠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然怎么会没头没脑说这样的话,不仅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然而她的视线在触及到他的目光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向来都及其冷淡,可眼下那双平素冷漠的眼睛里却掀起了异样的波澜。有质问、有迷惑,同时还夹杂着隐隐的怒火!
在这样的视线下,阮青芜有点不淡定了。
她被困在他身前,两人之间也就只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离得近了,她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扑倒自己面上,带着他身上沉郁的熏香气味,压抑得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有病?!”
莫淮远没有错过她面上一掠而过的慌乱,冷笑一声:“阮氏,你这是害怕了?!”
曾几何时,自己的靠近会让她感到惊慌与恐惧?!若是从前,她面上必定只会是无措与羞怯,有怎么会是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怒火更甚。
母亲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才是她的真面目罢!
为了和离还真是煞费苦心,难道自己在她眼中当真就这么不堪?!
阮青芜不知道这人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但面上越来越盛的怒意却让她潜意识觉得危险。
“莫公子,你逾矩了!不知道口中说的害怕指的是何事?!”
她挺直脊背紧靠着墙壁冷冷开口,尽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虽不知此人因为什么发怒,想来总和自己有关。
莫淮远闻言眸色微凝,这个时候还与自己装傻吗?
“阮氏,你想法设法都要与我和离,为的可是方才那个男人?!”
终于忍不住质问出来,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论人品家世,那男子很明显不及自己,莫非她早在嫁给自己之前就心有所属?!
知晓自己不喜欢懦弱胆小的女子,便故意装出那副模样,为的就是让自己冷落与她。然后趁着自己进京之际,利用母亲对她的不喜而和离,好与心上人双宿双栖,真是好算计!
听了这话,阮青芜总算是咂摸出一丝头绪。想来方才街上与那男子巧遇被此人看到给误会了,所以才质问自己呢。且不说事实并不是如此,就算是又碍着他什么了?!
思及此,她也窝火至极。
“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她抬眼回瞪着他,满眼讽刺道:“别忘了我与你早已经和离,这些事你不觉得管的太宽了吗?!”
说到这她眉梢一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莫公子这般诘问于我,该不是吃醋了罢!”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深知此人对原主并无情分,自然也不可能会吃醋,为的就是恶心恶心他。
果然,莫淮远听了面色瞬时一僵。
“真是可笑,简直不知所谓!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他霍然放开她的手腕,冷峻的脸上有了恼羞之色。
吃醋?!怎么可能!他堂堂天子门生,怎么可能吃一个寒酸白丁的醋!
见他退开,阮青芜松了一口气,这人实在是不太正常,往后见着一定得绕路走。
“没有就好!”
她拍了拍胸口,又瞟了他一眼:“莫公子往后还请注意自己的言行,您今日这般言语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明白,这大抵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在他身边的时候觉得任何事都理所当然,一旦离开便会觉得心理失衡。无关乎情分,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莫淮远潜意识也这般想,可她一说又觉得心口憋闷得厉害。
“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与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扯,恐是你早就忘记女则女训了吧!”
他强行压下心间那股抑郁,反口讽道。
阮青芜不以为意,突然觉得这个人原来也有幼稚的一面,竟会为了这种事与自己争口舌上的长短。
“我想说的与公子一样,往后相见便是陌路,还望井水不犯河水。”
阮青芜说完不再看他,缓缓向楼下走去。
莫淮远在原地怔憧良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仍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