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杨若水感到吃力，她太累了，支撑着将钱分开，“这5000元给你，剩下是我的，”杨若水用塑料袋裹住钱塞给桂香姐，“若水，我曾撒着泼地跟你讨要4800元，今天却给了我5000元我不要，添着买房吧!”桂香姐将钱放在一边，“这是姐姐应该得的，不要推辞，”杨若水拿起钱装入桂香姐的包里，“我说了留下买房，”桂香执意地往外掏，杨若水按住桂香姐的手说“明天帮我去郊区租平房有时间吗?”“不，若水在这里住着，直到你买上楼房我再放你走..”桂香姐突然语塞，杨若水拉着她坐下说道“不现实啊!距离产生美，等我搬出去这里是我思念的家，今后生活中遇到大事小情，我会回来求姐姐帮忙，”杨若水动情地看着桂香姐泪水充盈的眼睛，她是那样的心疼，悲悯笼罩心头，她的心阵阵的隐痛，她凝视着泼辣而善良的桂香姐，伸手拿出纸巾，替桂香姐擦去泪水，轻声地问道“桂香姐今天你非常难过吧?”桂香姐没有回音，“我知道你伸手挠王德来是气愤之极，而不是痛恨，他在你内心深处占着地位，”桂香姐破涕为笑地问道“你咋见到我的心里，”“眼睛”杨若水停顿片刻之后继续说道，“挠完他你眼睛里有懊悔、心酸、心痛..”“你不要说了”桂香姐突然捂住脸泪如雨下，“若水，你没有结婚不懂得结婚生儿育女、夫妻之间那种生死与共的情感，”她伸出了十指哽咽着说“十指连心，挠他的脸等于挠自己的心脏，疼得我..”她说不下去，再次捂住脸“桂香姐，王德来是个憨厚的人，他眼睛淳正、神态持重不存在邪恶，今天他的暴力有虚晃的成分，否则你会吃亏的，可见他心里也装着你，”“真的吗?”“旁观者清，他如果回心转意地回来，你接纳他吗?”“这..我得考虑考虑，他忒对不起我，”桂香姐含着泪咬着牙，“你粗线条的脾气也伤了他，润物细无声的柔情可以复苏心灵，”杨若水解劝着“我跟谁都不会酸着掉牙，嫁男人、生孩子、过日子，让娘家去块儿心病就中了”桂香姐抹着泪直言不讳，杨若水静静地看着她，美眉羞目、鼻梁小巧、双唇莹润、骨骼灵秀，一副弱不胜衣的天然美，是当代女孩子修了骨头、废了筋也雕不出来的，“桂香姐，你是佳人，”杨若水不由地说出声，“岁数大了，只要王德来不嫌我丑我就知足了，”桂香姐道出了心境，睁着泪眼问若水“你看他会回来吗?”“会”杨若水肯定着“他和少妇没有相濡以沫的情感，只是堵着气暗度陈仓，少妇真正的靠山是胖所长，今天这钱之所以给的这么痛快，是所长替他们解的围，”“啊!”桂香姐茅塞顿开地说道:“当时我心理也纳闷儿，钱来的咋这快呀!”感叹之余，她又犯了愁地问杨若水“咋下个台阶让那混蛋回来呀!”“让女儿恳求他，他疼惜骨肉肯定回来，”桂香姐临走时杨若水送她下楼，叮嘱着“钱拿好，明天务必来帮我找房。”
明天是未知数，明天杨若水将要奔走于郊区，仰人鼻息地去租平房，不知什么命运在等她编织生活的内容，躲不开、逃不出，但她不畏惧，在哪儿个房檐下都能生存，只是生活质量参差不齐，她有品味享受优越美好，而又适应窘迫困顿，适者生存的法则运用自如，尤其是大病之后，她对一切都近乎麻木，鲜明的个性在收敛，这完全源于病中疼痛对她颠覆性的折磨，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总是下意识地想抓住爷爷奶奶的手，只有这两双手的温暖才能抚慰惊恐的心和受伤的魂魄，在永远抓不住的同时多次产生幻觉隔着奈何桥，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爷爷、奶奶..”她真的流泪了，想念亲人和即将离开这套房子的不舍，加之明天的朦胧，她挣着无助的泪眼，看着入夜的星空，想象着明天、回味着往日，半年的时光里挣扎过生与死，感受过人性的美好与丑恶，她站起身在屋中走着，将屋内的一切储藏在记忆里，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租房，要留下深刻印象，她又想到了买房，钱!困扰人的难题，冲不过解不开，怎么办?如果她没有生病、如果汪洗尘不借那三万元钱，她会向弟弟若木筹措部分数额将房买下，然而，命运走在她计划的前面，形成现在的局面，她心里非常明白在生病期间弟弟若木担负了一切开销，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向他张嘴。向其他的朋友、同事张嘴，那等于借人家的血和命，现在的人情薄如纸，互相利用时心里盘算着利益，鲍子遗风早已随风而逝，只要沾了钱父母、同胞手足都经纬分明，泱泱大国亲情浓厚的淳厚民风也不知刮哪儿去了!向银行借贷可政策明文规定45周岁内退、下岗的女性一律免贷，怎么办?去打工挣出生活费，可身体..她不敢想下去，怕!..真害怕再生病，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恢复元气，汗水淋漓、精神力量在维护衰弱的身体，去农村吧!租房便宜，自己社会阶层这么低下，有个窝就行了，想到此杨若水愁苦地走向阳台头伸出窗外，在闷热中遥望夜空最边远的那颗星。
正是骄阳似火的午后，杨若水和桂香姐骑着自行车慢行在郊区的土路上，解决焦点问题租房，杨若水心身所向，上午她们就蹬上了路程，村舍、乡土、田间埂畔，留下她们的渴望与询问。“不租给生人，还是去问别人家吧!”口径一致，思维方式一致，杨若水不灰心，千万次的恳求，在她的意识里住房是生存的首要条件，白天活跃在田地间，夜幕降临生灵是多么的脆弱，不可逆的依赖顺从自然规律。
“今天还能租到吗?”杨若水自言自语“租不到回去继续住，千万别愁，这次出来当成一次郊游，心里才松快，若水你看前面有桥，”桂香姐手指着前方，杨若水一眼望去，乡间小路成S型，蜿蜒至河堤，俩人奋力蹬去在桥头下车，步行至中间，杨若水停下脚步靠着桥栏，她嗅到了水草的清新味道，啊!这分明是她童年在故乡的小石桥上，嗅到的滋润着她长大的家乡气息，杨若水一阵激动，心脏轻跳不止，她顺着河堤奔向护神河的怀抱，那里是她的故乡。“若水”桂香姐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叫着，“哦!”杨若水回到现实，“如果喜欢小木桥就租住在这里，我们进村看看，”杨若水站定转着身体向四周看去，万物葱茏，如绿海清波，这是她最倾情的生态景观，“走吧!”“桂香姐拉住她。
村庄小巧玲珑，唯一的栢油路两侧延伸着几条小巷，民宅错落有序，没有狗吠、鸡鸣的嘈杂，整个村落都在午睡，正当杨若水、桂香姐四处寻觅时，一位村妇走出小巷，站在槐树下向她们张望微笑，杨若水向发现新大陆一般推着自行车小跑过去，“大姐”她亲热地叫着，“你们找谁?”女人张着瘪而无唇的嘴呲着牙迎面走来，“大姐，我想租房，不知谁家有闲房，”杨若水的眼睛充满着渴望，“哦!租房?我家就有闲房，”杨若水立时轻松下来，“谁住?”村妇问着“我!”杨若水往前跨了两步，“几个人住?”“就我一个?”“没有男人孩子吗?”“我没成家”杨若水神态真诚，村妇围着杨若水转了一圈审视着，杨若水感到非常的不自在，自己好像是物件在集市上任人挑选，“大姐，你别这么看人，岁数不小了，人情道理应该明白，”桂香姐十分的不满，沉下脸盯视着村妇，“妹子，别多心，我看这位妹妹穿的整齐，眉黑眼灵，不像串房檐的架势..。”“大姐，你出租我承租，互惠互利，品头论足就免了吧!”杨若水动了气儿，堵截着村妇无聊的话题，“哎呦!互啥利?我没文化，妹妹再说一遍，”村妇摊开手，撇开脚，挡在自行车前面，“我们走，”桂香姐扭着车把伸着胳膊示意村妇让开，村妇移着脚步挡在杨若水的前面，“有福分就住我这个院里，我们老俩口还有个教书的闺女出嫁了，”这后一句话打动了杨若水，不由地站定问“教什么书?”“中学”“你们院里有几间房?”桂香姐往门缝儿里张望着，“进来看看”村妇闪身推开虚掩的门，一片狼藉，一群鸡在一堆垃圾中啄食，旁边堆着碗筷，菜板上倒歪着一只胶鞋，面盆内一只乖巧的鸡在排便，几只肥母鸡扭着屁股向门口奔来，村妇抬起一只脚轰赶着，用力过猛，脚上的塑料拖鞋跟着鸡飞了过去，她自在地往前跑几步，赤脚勾过拖鞋，口中介绍着“吃完午饭就打麻将去了，忘了洗碗，这群妨人败家的鸡剩下的碗底都被它们吃了..”“我们走”桂香姐厌烦地扭着脸，杨若水早已把持不住右手捂着口鼻，“村里都一样，别人家还不如我们干净呢!要是住进不三不四的人家等于进了狼窝，妹妹你可想明白”。村妇两脚叉开用上力死死地拽着杨若水的后车架继续说道“脏不怕，我和老头半天功夫就收拾出来，妹妹留下吧!房子你随便选，住哪间都行，这里安全，”“住正房多少钱?”杨若水推不动车回头问着“300元”村妇回答的利落，“水电费另算，妹妹给我点儿时间，明天你姐俩来保准干净利落，”杨若水迟疑着，桂香姐说道“明天这个时间等我们吧!”
街巷中有扛锄下地的乡民走动，妇女担心她俩和别人搭话，一直目送着出村，“咋样?若水”桂香姐歪着头看着闷头骑车的若水，“她家有个教书的我心里上有点儿松动，教书育人的人生长在这个环境真有点儿..”“人哪儿都是外边光鲜，内瓤子都一样，只不过是命不一样”桂香姐截住若水的话，一竿子捅到底的继续说道“她们家养那么多的鸡，闺女就是鸡窝里飞出的凤凰，”杨若水咯咯咯的笑起来，“桂香姐真会形容”“若水你小心，真得租住她家，我看那个野娘们儿不是好枣儿，不知男人、闺女啥德性?”“我们往回走去大队部打听打听，”杨若水说着下了车“别傻了，庄向庄、户向户，我们能打听出啥?愿意住就租，不如意我们继续找，”桂香姐慢蹬着车子，杨若水骑车追上，“就租这家吧!有个教书的总比文盲强，有事好沟通，”杨若水下了决心，“你可掂对好，这家气象不太好，明天看看卫生状况再说吧!”桂香姐十二分的担忧，“认命”杨若水很果断，“我们往回走，和她定下交租金，我心里就踏实了。”
开门的是老头子，“你们是租房的吧!咋回来了?”“大姐哪去了?”桂香姐往里打探着，“卖鸡去了”“动作真快，别把凤凰连着卖了，”桂香姐打着哈哈凑着趣儿，“凤凰?哪儿来的凤凰，”老头子扭头往院里看着，杨若水笑出了声，“让我们进去看看，”桂香姐的眼睛招呼着杨若水，“进、进、进，”老头闪开身。
院内三间正房，三间倒座，西侧厕所与厨房连接，东侧搭着棚子，堆放着农具，刚走进正房，杨若水被憋了出来，异味儿、难闻的异味儿，刺激着她差点蹲下，桂香姐伸手拽住她往回走，“说好了的事儿咋还走啊，”老头紧跟在后面不知底里，“为了租房我们把鸡都处理了，咋还说话不算数了?”杨若水真的站住，心里感到不忍，主人的真诚不好拒绝，于是扭回头来问“这堆垃圾什么时候清理?”“马上”老头手中早已拿上铁锹，“我住倒座东边这间，收拾好多少钱?”老头愣了片刻，“哦!水电费都算里300元吧!我当回家”“太贵倒座，冬冷夏热，便宜点儿吧!”桂香姐提出了条件，“这..这..我们当家的一会儿回来你们问她吧!”“我们走”桂香姐沉下脸，“这样吧!”老头挡在车把前面说道“260元含水电费，交费半年，”杨若水写着合同，桂香姐点着钱。
“多咋搬来?”老头在问。“很快，大哥受累，房子收拾干净点儿，我会常住”杨若水说着往屋内观看，木料、粮食堆在一起，她心里突然静下来，这是新房无人住过，没有异味儿留下，仅这一点就知足了，“若水窗外临街还有两棵树站岗，只要安全我就放心，”桂香姐在屋前屋后绕着看，“天快晚了，我们走吧!”杨若水招呼着桂香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