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不在我,是你丈夫勾引了我。”女人开始狡辩。“你在信中说的很清楚,需要他的奉养。在你诈骗钱财的前提下,助长了他的无耻。”汪洗尘反击着,喘息了一声,连续说道:“诈取了刘友余的劳作、出租车,还有三万元现金,并居心叵测的想分房子。刘友余积劳成疾,你抛弃了他,你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娼妇……”“你嘴干净点,这是办公室,有秩序。”女人拉起了官腔。“你连良俗都不恪守,也配谈秩序,真是恬不知耻。”杨若水接了话茬。女人畏缩下来,眼睛四处游移。“刘友余大病初愈,我们又买了一套房子,那才是真正的财富。你还是寸土皆无吧?拿手的行当别扔了,继续骗,继续化妆,你会烂死。”汪洗尘愤恨地连续地骂着她。
杨若水目不转睛的盯视着她。一丝邪念在女人眼中掠过,随即沉静下来,杨若水断定她在房子上又萌生了奢望,她中套了,势必还会寻找刘友余。杨若水当即阐明:“退还出租车和三万元钱,否则我们天天来,你应该权衡后果。”“我是受害者,什么都没有,刘友余应该赔偿我。”女人没有半点羞耻和难堪。她梗起脖子一副骄横的架势。“随便,你去找刘友余讨要。”“三万元钱是你亲自在我们手中骗走的,这封信是证据。我可以起诉你。”汪洗尘亮明了态度。“出租车是你丈夫开出来的,你迁怒不着我……”女人很机变。“三万元钱咋说?”杨若水听出了女人绕开主题的心思,她在回避钱的问题,这是她心知肚明的焦点难题,她内心显露了空虚。于是,杨若水乘胜地和汪洗尘说道:“今天她不答复,明天就起诉她,我是见证人。”
女人转了目光,对杨若水说道:“若水姐,你的心理太优越了,霸气的令人扼腕,嗜好当主角,且擅长韬光养晦。殊不知赢来的是激化矛盾,公平地说,刻薄应该由汪洗尘姐姐发泄,你太多余了。真正的聪明人是坐在角落里的观众。”女人似乎是在作报告,把控的很到位。
杨若水心里纳闷,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结构?通达逻辑的人应该懂得恪守、自律。她骗术的精湛和理性的相悖令人费解。杨若水再次审视了她。细脆的骨架,脖颈略长,头部很小,被烫染过的头发,稀疏地贴在上面,缺脂少油的皮肤包裹着枣核形的脸,手干枯的像鹰爪,时不时地双手叠在一起揉搓。此时,白杏仁般的眼睛正吊视着杨若水。当俩人目光相撞时,女人的眼白在转动,泛出过速灵动中的卑劣。杨若水突然明白,女人之所以游戏于两性之间,这眼神说明了她最拿手的法术,现实的应变。于是,杨若水平静地笑了说道:“其实,你我在两个层面上表现,同情心和正义感奠定了我的性格。邪恶、无耻铸造了你的灵魂。你永远是生活的丑类,可惜了你受到的高等教育和才情,却输在了人格变态和自我廉价的定位上。我鄙薄你。”杨若水停顿了一会,站起身和汪洗尘说道:“我们走,将这封信分发到每个办公室。”女人一愣,跑进门前,用后背顶住,说道:“三万元钱我分批退给洗尘姐……”“一次性地退还,我不想和你拉扯羊皮。”“这……”女人在犹豫。“我们走。”杨若水再次叫板。女人靠着门板不动,说道:“我去借,你们等一会……”“我们跟着。”杨若水、汪洗尘同时说出。女人平静了一会说道:“跟我去银行支取。”女人回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拿上皮夹,三个人出来时,凤仪各异。杨若水晃手叫住出租车,三个人坐了进去。
已是中午,银行大厅显得空寂,几个客户分散地坐着。女人没有耍花样,她领教了杨若水的气势和汪洗尘的愤怒,麻利地办完手续后,经验丰富地向汪洗尘要收据,并说明那封信已无效。杨若水代笔《今收到曾被诈骗的款项人民币叁万元整,利息减免,所有文字与款项有关的均无效。》收款人汪洗尘签了字,并注明年月日。女人没有半点灰溜的迹象,挺着腰身,扬着头去了。
“若水,把这钱存上。”汪洗尘将钱放入杨若水手中。“还是留着用吧,刘友余正在吃药,需要钱。”杨若水坐着没动。“等用时,我再要。先存上,我们都踏实。”汪洗尘说着用身子挡住杨若水手中的三捆钱。她发现近旁一个男青年用眼斜视着这边。“别争了,快去窗口存上。”汪洗尘用脚点踢着杨若水。杨若水领悟地站起身,直奔储蓄窗口。
傍晚时分,杨若水、汪洗尘回到芦笛村。瞎房东给她们开了院门。杨若水隐约地感到房东那只好眼里滞留着得意的神情。突然,女房东在屋中高声地干咳一声,好像在示威。杨若水心中顿时产生了阴影,急忙看堂屋门上的锁和封条。封条已崩裂。汪洗尘打开了完好无损的锁,俩人会意地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刘友余就站在堂屋的地中央,脸色很兴奋。没有追问汪洗尘的去向,只是瞥了一眼杨若水,哼着小曲进了屋。杨若水看的清楚,心里预感到刘友余和房东俩口子已经掏了心窝子,吐了肺腑之言。杨若水心里骂着:“一丘之貉”。回头看自己房门的锁和封条完整的很,于是放心地打开,走了进去。
近日,景佑老先生略感伤寒,全身无力,这引起老先生的警觉。小病如同导火索,引爆疾症和致命的病症,屡见不鲜,大都体现在老人身上,这与免疫功能的低下有着直接的关系。老先生拿过镜子,细细察看了脸色、印堂、眼圈、鼻翼、耳轮、舌苔、齿痕,自诊了四肢的脉搏和颈动脉的搏动,心里把定着没大碍,扭头叫着牛犊。老先生希望孙子给他把把脉,以便授教。小儿媳妇跑了进来,俯在炕沿前说道:“牛犊出去了,爹,想吃点啥饭?”伸手替公爹掖了被角。老先生闭目不语,很长时间寻思着说道:“我这是外寒内热引起的不适,还得清内热,买七孔藕、莲子、荸荠、银耳,熬煮成汤后加两味中药。”“什么药名?”小儿媳妇问着。“等牛犊回来问问他吧。”老先生想考考孙子。“爹,想吃点啥饭呢?”小儿媳妇再次问着。老先生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内热,饿着最好。”
睡眠、饥饿是最好的治疗。景老先生除了喝自己配制的药汤,几乎没吃什么食粮。三天以后竟神奇般地起来了。精神仍然矍铄,却清瘦了许多。“死不了,筋骨还硬朗着呢。”老先生和躺在被窝里的牛犊说着话。牛犊伸了懒腰,翻滚着而起。“再睡会吧,起这么早干啥?”老先生看着孙子直溜的肩背,心想趁着自己活着,赶紧给孙子娶上媳妇是正事。“爷,丁庄有个人脑袋上长了几个鸡蛋大小的包块,各大医院都看过了,查不出病因来。头发一绺一绺地掉,人也很黄瘦。”“脉象如何?”“诊不出异常来,医院的生理检查无异常……”“肺癌的前兆,今天我跟你去。”“算了吧,爷爷,病刚好。”牛犊在洗漱,头不回地劝说着。“去,宁可晚点去,也得看看去……”
赛虎在叫,扭脸朝屋内提醒着主人,又扭头朝院门处叫着。当自行车的前轮进院时,杨若水的笑脸露在门内。牛犊甩着热毛巾,跑了出来,喝着赛虎,“回去……赛虎……这是家的人。”
杨若水还未坐稳,老先生就问道:“还没吃饭吧?”杨若水笑了笑。“牛犊,盛饭,你若水姑在这里吃……”。杨若水站起身,洗了手,饭菜已经摆好。牛犊说:“我妈把饭做好,和我爸出去了。”大米绿豆粥、小花卷、家腌的咸菜拌姜丝、香菜拌豆腐、还有几个咸鸭蛋。杨若水盯着咸鸭蛋,突然想起庄头上的养鸭场和那一群肥鸭,不由得翻上来恶心,捂住嘴,慌忙地跑离了饭桌,问道:“这蛋是村头那帮鸭子下的吗?”“咋的?”牛犊吃楞地问着。景老先生离了座位,走近杨若水,细细看去,突然说道:“若水,你病了,要发烧。”杨若水没吃饭,却出了一身的热汗。她起身想走,不能病在别人家,心里提醒着自己。刚一迈步,就觉得头重脚轻,如同踩着棉花。病来的真快,她心里嘀咕着,随手摸手机,她想给汪洗尘打电话,却怎么也摸不到。她忘了手机在包里。她直起身,硬挺着往外走。“牛犊,拦住你若水姑,她是急症,病毒性的。”杨若水不听则已,听到后,不用拦,无力地蹲了下去,片刻后,她蹲爬到院子。她怕自己呕吐在人家的屋里。
牛犊将一大碗粥米汤端在她面前。“喝了,喝了,吐出来就好了。”景老先生站在近前督促着。杨若水抬起憋出泪水的眼睛,摇着头说道:“恶心,吐不出来。”牛犊蹲下身,将粥碗递到她手中。杨若水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了下去,肠胃绞痛的令杨若水扭曲了身子,三分钟后,粥米汤终于喷吐出来。肚子还在痛,杨若水看着茅厕的方向,站起身,一股热浪从食管再次反逆上来,杨若水抑制不住的再次蹲下去,细看吐出来的是昨天的饭菜。“不能起来,等会还得吐。”杨若水暗示着自己,挪了挪地。牛犊铲来土,将污物掩盖。好长时间,杨若水终于去了茅厕。牛犊妈已经回来,端着水碗等她。杨若水洗了手,漱了口,吐在院子外面的土路上。
一分钟也不能待在人家。杨若水伸手拿起包,她要走,牛犊妈拉住了她,牛犊拦在前面,景老先生走近前说道:“若水,走不得,出不了村口,你就得躺倒。”杨若水一身的汗湿早已凉透,她感到骨头酸疼,头脸如同火烤,新的汗珠滚下是凉汗。她用手摸了额头,她害怕了,就着牛犊妈的臂弯进了屋。她无力,连拿一根针的力量都没有。
傍晚她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汗湿的衣服已换掉。汪洗尘坐在她近前的炕沿上。牛犊妈见状,端来汤药,杨若水恨病吃药,一口就喝了下去。“若水姐,中午也给你喝了药汤,你烧得厉害,不记得了吧?”牛犊妈说着,接过了碗走了出去。汪洗尘握紧了她的手,不等若水问,说道:“天都过晌了,还不见你回来,我起了急。给你打手机没通,怕出事,赶了过来,果不然……”
杨若水无奈地苦笑了,将另一只手叠在汪洗尘的手上,说道:“洗尘打车,我们走……”“不能走,要走也得等明天,看看病情再说。”景老先生掀帘进来,坐下继续说道:“若水,你患的是病毒性感冒。想想是吃了脏东西,还是外感?”杨若水马上想起了那个脏女人,又想起了前几天满院子的粪便。但她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含糊地说道:“可能是空气。”景老先生再次察看了眼睑、舌苔,“啥都不能吃,喝药吧。”老先生叮嘱着。“大伯,我喝的是什么药?”“主要是绿豆、甘草、几味草药,解毒清热。看明天早晨,如果闹肚子,再换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