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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思成絮

绝凌殿中,雅轩静静的坐在床上,面容苍白,却不失往日的俊朗。额角一直冒出冷汗,却不低垂下来。但嘴唇却还是鲜红的,看起来诱人无比!自从被废后,这十余日来,几乎都不怎么吃喝,就连歇息也没怎么歇息过。眼神是空洞的,只是空洞。

刹那间,脖子微微伸起,仰起头,眼神总算是恢复的较正常了,但却增添了几分忧愁和不解!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非常黑,没有一片星星,没有月亮,但,却又有月亮!只是,似乎是若隐若现,仿佛被什么东西盖住了,恰似一种朦胧的感觉,说不清。但依稀可以分辨出那就是月亮,略带金黄色,却不是那么圆,看上去是弯弯的,闪闪发亮着。那不正是自己么?被雾纱盖住的自己,就算闪闪发亮,却也只能自己知晓,就像现在被囚禁在大殿里一样,只是被枷锁禁锢住罢了。夜深了,是啊,又是一日夜深时,此时也应该入梦了吧,可是,没有梦,所有的美好的梦在那一刻、那一句话中支碎斑驳。

现在的自己理应是一个废人,不是三皇子,在那一刻,被废了。也不能拥有她!拥有曾经的青梅竹马,拥有已经身为王妃的她,拥有曾经一句话伤害了的她。她,还好吗?这个王妃,当得快乐吗?曾经对她说,让她跟着皇兄,因为皇兄能给她幸福、快乐!和想要的一切,但是那一刻,她还给了他一个耳光,因为他的话语,给了她伤害,让她认为这么多年在他的眼里她竟是如此的爱慕虚荣、贪图名利的一个人。如果当初的一句话,却伤害了她,那么,他想再重新来过一次,那,命运,会不会改变。不会!因为没有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结果亦是如此,所有人都还是会做相同的事。可是,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因为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最心爱的女子逐步变成别人的。可是,想她,想她,还是想她,止不住的思念,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剜着自己的肌肤、皮肉、心脏!自己日日夜夜在想她,那么她呢?也会想自己吗?不,不会的,她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可是,来不及了!雅轩的手慢慢紧握成了拳头,一拳,一拳,用力的捶打着墙壁,献血,一缕,一缕,一层,一层地顺着墙面流淌在地上,但是,雅轩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他麻木了,后悔了。

微风拂过,夜露风平,雅轩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一丝,一丝,乌黑细密,摇曳在风中,伴着月儿。思绪,飞啊飞,飞过池塘,花丛,一直飞到那头。那头的人儿,也是相思,但说不出,就像被封闭了。

水鸳静静地躺在床上,头倚着枕头,却动也不动,是不想动,也不曾想动。思绪,也合着那头的步伐,却悄然无声。静静地默念着曾经的一切,曾经,是多遥远的啊!曾经,自己还不是王妃,没有忧虑,有轩哥哥陪着自己,那个时候,轩哥哥还没有被废,那时,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未曾变过。曾经的美好,只是因为有恋人相伴,没有一切纷争,没有任何份位,普普通通,安安静静。喜欢和轩哥哥漫步在永夑台边,看着池里的鱼儿,看着吃力漫天相沿的荷花,赏着弯弯的月亮,不,有时是圆圆的。月夜下的路幽静,美好,每天可以吃最喜欢的糕点,是羊奶糕。轩哥哥知道自己最喜欢吃羊奶糕了,于是每天让御膳房做。现如今,水鸳低下了头,虽然每天都可以吃到羊奶糕,却没有了那种味道!是任何人都无法带来的,不只是奇特,更多的是温暖、会意。可是,虽然每天衣食无忧,却更多的是不在乎、清净、寂寥,

“轩哥哥!”她低头呢喃。“好想看看你,我好想你!”思绪相隔、漂泊、相随、融合!夜深人静时,无风,无月亮,思绪在指尖游走。挠的心里痒痒的,天人相隔甚远,你在天间,我在人间,你无罪,我亦无罪,是否只留惆怅?

隔日,水鸳只身一人前往绝凌殿,只见门口有两个侍卫正守着!走上前,侍卫见是王妃,不禁慌了神,道:“参见王妃。”“起来吧。”“王妃来这里是有何事?”“本妃想见见三阿哥!”“这,”两个侍卫都为难地望望彼此。“王妃,恕奴才不能遵命!皇上下旨,任何人都不准探望,包括……王妃。”水鸳想了一会儿,道:“本妃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望三阿哥,”“这!”其中一位侍卫说:“王妃,那,你有皇上的谕旨吗?”“谕旨便是我刚刚的那番话。’”这……恐怕不行!“见没办法了,水鸳从身上拿出一袋银子,道:”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这里有一些银子,你们拿去买一些好吃的吧“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一个侍卫说:”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王妃还是得快些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奴才担待不起。“”本妃心里有数,你们便可在门前守着。“说完,便进去了。

门口的侍卫都很疑惑,其中一个说:‘哎!这王妃说是奉皇上之命来的,你说是不是真的?“”我说你笨吧,这皇上要是真的派王妃来看三阿哥,那皇上为什么不自己来?“”说的也是!唉,这皇上和三阿哥感情也没这么不好吧!皇上为何处处针对三阿哥?“”嘘,你小点声儿!要是被皇上听见了,我看你的脑袋啊,得搬家了。“可是我实在是想不通皇上是怎么想的,你说这三阿哥也没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囚禁了?唉!“”听说是因为王妃。“”王妃,这和王妃有什么关系!“”听说,王妃和三阿哥是青梅竹马,先帝还在的时候,皇上就把三阿哥当成眼中钉了,先帝在世时还好,可是先帝去世后,皇上就名正言顺的登上了皇位,而三阿哥,啧啧啧,从此处境就难了!“”原来如此。唉,那王妃呢?王妃到底是喜欢谁啊!’“笨!当然是三阿哥了。”“哦,也对。唉,三阿哥真可怜!从被囚禁的那一天,就绝食了。‘”别说了,咱俩还要放风呢!“”不打紧,没人会来的。“”唉!’

“吱嘎”,水鸳推开门进来了,轻轻关上门,一步,一步,走上前,眼神充满了急切,这么大的绝凌殿,为何一个下人也没有?水鸳这么想着,于是一处一处地找,直到寝殿门口。

又一次颤巍巍地推开门,脚步声仿佛消失了,水鸳的眼神闪烁着、律动着,看着离自己不是那么远的,盘腿坐在床上,一身白衣的雅轩。她想喊他一声,她多么想喊他一声!可是,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欲言又止。却依然停留在原地!雅轩知道有人进来了,却终究闭着眼,呵,这么大一个绝凌殿,却只容得下一个人,可是,又有谁会来探问这个人呢?没有人,现在的绝凌殿等同于一个禁殿,就连门口的侍卫也不会进来看一看,呵,又会有谁进来呢!不过,雅轩还是慢慢的睁开了双眼,面若冰霜,抬起头,似顿住了般,讶异,难以置信,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恍如隔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这里,在自己面前。

“轩……轩、轩……”话始终说不出口,雅轩又低下了头,眉宇间藏着一抹欣喜,还有一抹忧伤,“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是吗?”水鸳瞪大眼睛摇着头,看着自己的爱人,竟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虚弱、无力……瘦弱,已然不是当初认识的雅轩了。水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雅轩面前的,蹲下身,扶住雅轩的双臂“轩哥哥!”她轻唤。“王妃!我不是你的轩哥哥,你的轩哥哥早就已经死了,在被侮辱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你是我的轩哥哥,你是。“”他死了,他已经死了。“”轩哥哥,不要这样,我还是爱你的啊。“”唉!!!何为爱,我的爱已经没了,爱,转瞬即逝!那只是我的回忆,曾经那个水鸳,已不复夕。“”怎会不复夕!怎会!我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陪伴你。“”陪伴我?你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吗?你是王妃,而我,只是一个被废了皇子之位的废人!我无用,才会让自己的女人变成皇兄的女人,我无用,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雅轩突然间愤怒了,恼怒自己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为何连身边之人都保护不好。他的双眼煞红,仿佛要把人吃了一般。

突然间,却是水鸳的一个拥抱,被抱的死死地,无法动弹。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起身了吗?还是……竟使不得一点力气,看着眼前之人,想推开她,却又想拥抱她,这么久了,都快忘记她身上的味道了,就这样吧!他闭上了双眼,大概一小会儿功夫,睁开了双眼,推开了她,虽然贪恋她的拥抱,但现在,看起来却是那样不合规矩。因为,她是王妃,他是废人,不合适,也不可以。他对她说“你走吧,现在就走!不要回来了,过自己幸福的生活,我只是残废之身,于你,于我,都已是过往。”她却含着泪,说“我怎会嫌弃你?我早已是你的人了!生,是你的人,死,亦是你的人。这个王妃,如果当初不是你的那番话,那么,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雅轩摇摇头“没有如果!再没有如果!可是如果回到从前,我定不会对你说出那番话,可是……来不及了啊!你已经和皇兄成婚了。况且,你也应该有身孕了吧!”“轩,轩哥哥!!!”“回去吧。’”我没有怀孕!“雅轩心中咯噔一下,”你,没有怀孕?不可能。“”真的,那天晚上,我和皇上,什么都没有做!“雅轩难以置信的看着水鸳,说”皇兄本是七尺男儿,有热血襟怀,就算是国色之人,皇兄也不该……更何况鸳儿你……你我二人都知道,皇兄喜欢你,那么,皇兄怎么可能不对你“”轩哥哥,其实,皇上确实是对我……并且,那个时候,皇上差点,脱了我的衣服,我极力的反抗、哀求,皇上才肯放了我!于是,皇上出去散了心后,又回殿内批阅奏折了。“”怎会如此……鸳儿,其实你也可以接受的。“

”你让我接受?你知道吗?新婚之夜,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寄托!我如此反抗,是为了你啊。如若不是为你,我何苦反抗,如果我接受了,我就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水鸳了,我也配不上做你的水鸳了。

“雅轩心里竟为之一振,看着水鸳,看着眼前的女子,雅轩的心中似有一股暖流般回荡在胸前,但又似变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着胸口。闷!是闷!仿佛快喘不上气来了一般。雅轩的额角又多出几丝冷汗,他推开水鸳,大口的喘息着,仔细的抬头看着水鸳。

原来的她,脸颊上常常带着几缕笑容,清秀,清纯又可人;而现在,却……虽然同样清秀,上了微微素妆,但是,却分明增添了些许什么,忧愁,还有,憔悴。呵!以前的鸳儿,总是缠着自己,嘴里喊着轩哥哥,会缠着自己出去游玩,吃好吃的,看好看的,可如今……换了个模样,你与我,也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你与我了,是吗?雅轩闭上了双眼,径直地向后仰去,倒在了床上。他累了!太累了!这十余个日夜,没有安睡过,也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但是就想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愿醒来,不愿。

“轩哥哥!轩哥哥!轩。”水鸳的左眼处淌下几粒滚烫的东西,那是泪!不,是自己的血和泪交融在一起,形成一道泪珠,贯连下来。晶莹的泪珠很快流淌到嘴角边,滴落在地上,在那持续静默着的时间里,早已干涸,蒸发。只残留的,是依旧挂在脸上从上至下的一道道泪痕!

她也倦了,为何要这样!这时间,爱情,真的只是如泡沫般,一捏就碎,真的不能让两情相悦的人相爱吗?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仿若自己身处刀山、火海,被一丝一丝,碾成、烤成碎皮子,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谁能来救赎自己。

“轩哥哥,你知道我曾有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过,如果今生还能够再来一次,我们再也不要踏进这皇宫一步,一步错,万步错,万念俱焚。所有的美好的东西,念想,全部转瞬成空,飞灰湮灭,残余的,是执念和信念的交汇,但却已成空空,你我,在天的那一头,在地的那一端,不曾放弃,不曾变过。然而物是人非,却也是空空了。”

至今日的一年内,雅轩一直被囚禁在绝凌殿中,被隔绝的一年,也是最麻木、最黑暗的一年。火苗在狂热的蹿动,盘腿坐在原地,伸出食指,停留在烛火之上,能感知到些许温热。一年的烛火相伴,早就习以为常,还能等到解禁的那一天吗?不,永生永世,可能自己将要死去时,这个禁地,也便成了永久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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