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衬着偌大皇宫微不足道的一角。
月色溶溶,树影婆娑,空中不时散来的雾气弥漫了夜的思绪。
思念是苦,得不到是泪水的侵袭。
抚摸着枕边空处,微微一抔苦涩涌上心尖,得来也只是叹息一声。殇之愈深心之痛彻,相思入骨宛如残月,支离破碎、百转千回。
这一刻,回忆漫出心田,可是忆中人,口口声声所念、所想,亦是他。
那一刻,他终于明了了,何为情深意切,又奈何情深缘浅?
那一天,梨花卷地,踱着如轻盈般步履,悄然来至。
洁白如雪,却又不似雪,恰似冰肌玉骨,白得透亮,白得舒心。
那一刻,眼眸清澈,携一语相思之情,静静地、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她,唇角飞扬,面若桃红,亦假亦真,如梦如幻。
真的不贴切,假的又太过梦幻。
始终,掩映不了心中积蓄已久的欣喜、欢畅!
打开手中的木檀盒,看着眼前的玉簪。晶莹剔透,冰肌玉骨,做工又是如此精美、别致,散着盒中发出的阵阵檀香,恍若迷离了眼。这支玉簪,是他托人找寻已久的上好玉料,十名玉匠费日三七二十一日完工,不眠不休。
如今,他想将它赠予她!
颔首,再探。眸中存留了一抹愠怒,墨色如冰!身子已然僵硬了,可掌中的木盒却牢牢紧握,生怕下一秒便不见了影踪。
只是,远处那一抹娇小的倩影旁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呵!不用望便知,偌大的皇宫,唯有一人能与她如此亲密无间,是他,一定是他!
他的手中提着一盒紫钰器皿,打开盒子呈现在她面前。
她大喜,眉目如画、娇小灵韵,待递过他手中的器皿,她道:“谢谢轩哥哥!今日是鸳儿的生辰,轩哥哥怎知鸳儿想吃羊奶糕?”身旁那人道:“傻丫头,我怎会不知你想吃这个?”“轩哥哥对鸳儿最好了!”说罢,便拥住了雅轩。
呵,是羊奶糕?竟是羊奶糕!他没有想到,她最爱的竟是羊奶糕。
时间仿若停滞在了这一刻。
他眉目紧锁,接着,便又闻眼前的女子说“今日是鸳儿的生辰,不管是何礼物,不管礼物再珍贵,也抵不过轩哥哥送的羊奶糕。”
水鸳笑吟吟的望着雅轩。
“小丫头,如此油嘴滑舌,不怕我把你吃了?”“嘻嘻,鸳儿才不怕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轩哥哥喜欢的,我一定帮你拿到。”
雅墨滞住了,垂首喃喃道:“她喜欢吃羊奶糕,只喜欢吃他一人的羊奶糕!她喜欢他,不管前方的道路铺满了荆棘坎坷,却也愿意为了他赴刀山火海,在所不惜。呵,情深意切,原来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他霎时面如死灰,垂首盯着手中紧握的玉簪,喃喃自语:“这支玉簪,花费了我如数心血,只为赠予你。玉簪珍贵,可是再珍贵,也抵不过我对你的思念,却也终究抵不过,你对她的思念。既然如此,留着它也没意义了!”
话音落,玉簪折,入骨相思只道绵薄之情。他转身,不语,相思尤未了,却终究埋入了尘土,送往佛龛,捆绑。随着他的步履,渐渐埋入土根,归根那永生永世。若非连根拔起,却也只剩了点残念。
今夕何夕殇别离,自古最是那人愁。他想过忘记,想过放下,偏偏做不到!这么多年,他多少次在远处望着她,又有多少次,看着他和她欢笑着。
上次,她跪在雨中七天七夜只为他求情,就连高烧不退时她也喊着他的名字。一个人,若是在神志不清之时口中还念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么,这个人一定占据了她的整个记忆。
他想通了,终于想通了,任何强求的事都是行不通的,包括感情!他想通了,最终还是放下了。往后的日子,终有一日,她不再属于他!但在这段日子内,他一定会守护她,哪怕只于今日。他看得出,她不喜欢王妃这个位子,既然如此,他便也只能随她了。等过段日子,便行废后大典。
这一生,他只为她而活,如今却要放下了!
心里说不明、道不白,五味杂陈。
没有痛心疾首,却深感惋惜。
果真,他还是输了!也罢,呵!他轻叹一声……
月色溶溶,目色灼灼,周遭安宁的氛围仿佛隔绝了人世。
正值四月,桃花雨下,一片片,粉如妆,飘零在他肩处。
他坐下,倚在桃树旁,回绝往事。
夜漆黑如墨,星子两三点。
恍惚间,佳人如影,青丝飘然,提起裙裾,在溪涧耍闹。
回眸,“轩哥哥,快来啊!”
兀地惊醒,如幻如真。他依然倚在桃树下,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