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哥哥……”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依旧如此熟悉,是他最想要守护的人之一。
“你也配得上姓楚吗?”那少年嘴角永远挂着一丝不在乎,平日和自己没少有冲突,自己一直在输。
“三哥,快将这个吃下去!”那少年从不管他那一脉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将自己当作哥哥。
“孩子啊,你快快成长起来,来为大伯出谋划策啊。”那个中年男子敦厚豁达,始终等着自己成长。
“云清,你记住,我们长门不应该顺应天命。”父亲一直在颓废着,直到自己面临被驱逐出楚家的命运,才有了一点起色,自己可以留在家里时,却有着却在解开心结那天,留下了解不开遗恨。
“清儿,清儿啊……”辛劳的母亲看到自己的伤总是在流着眼泪。
“吾之道,何谓道?道因何存?无从知,无从解,无从了断!”那是一双充满痛苦的妖异血眸,想努力清明,却始终浑浊不堪。
“亲情、仇恨、畏惧、痛苦、遗恨、惋惜。人活一世,总会有太多的因果集于一身。可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不甘心于那未曾逆转的天命。如果还有一世,我……定要拼了这一身命去更改这命运。”
“从未期盼改命,我又怎么会有改命的机会!”
这一刻,楚云清从梦中醒来,涕泗横流。
……
……
北疆入冬来的第一个雪夜,月虚城中飘扬起了雪花,很快就在地上积上了薄薄一层。
已是子时,整个月虚已然是寂静无声。
楚家的后门被人打开,那男人喝饱了酒,宛然一个醉汉,已经是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楚云清的父亲,楚家长门第八代,大排行老七,楚子亟。
近些年来,喝醉酒直到深夜,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子时之后再去醉醺醺地敲楚家的正门。
在楚家门房附近住的,正是楚家实力最深不可测的两位高手。
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
在楚家真正有话语权的人眼中,意志消沉的楚子亟早已经配不上做楚家之人。他又常常叩响大门,扰人清眠。
终于有一天爆发了冲突,实力深厚的老者终于忍受不住楚子亟这种每日放肆的行为。
长老会要求对他严惩不贷,而家主还是力排众议,喝酒就去喝呗,以后别敲正门,想回家,自己从后门回来!
炸毛的长老会差点没和家主剑拔弩张,而最后家主还是妥协了。
长门从此搬到后院去住了。
其实偷着乐的还是楚子亟。
楚子亟在街上溜猫逗鸟时,还是不小心嚷嚷破了天机:“还是大哥心疼我啊,从后门走到正房是要多远,直接搬到后院多自在。”
说是这么说,然而这似乎也代表了楚家长门一脉,真正被排挤出了楚家的权力范围。
楚子亟返回了家中,无视了还在油灯下缝补衣衫的妻子,直接在床上躺了下来,鼾声渐起。
通常云清的娘亲秦雨清见到楚子亟回来,也就心安,忙完家务,也就安寝了。
可是这一次,她还是走了过去,将丈夫摇醒,说有话对他讲。
楚子亟懵懵地跟着她坐到外间,而秦雨清坐在桌旁,摆弄着针线,压低声音说道:“子亟,这几年你越来越像一个纨绔了。”
楚子亟用一种堪称诡异的目光看着她,没有说话。
而秦雨清继续说道:“你这么样我不怪你。可是云清到了十三岁还不能灵气入体,我想着,能不能尝试着解决一下?”
楚子亟还是处于醉酒的状态,不知为何,听到秦雨清的话,就咧着嘴笑了起来,越来越激烈,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你怎么就不信命啊。自从楚家出现起,我这一脉就是绝顶的废物,真正的废物。没有办法解决的。”
秦雨清看着他这样,很是淡定,显然是见得多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云清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儿子不可能就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庸人。”
“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庸人。”楚子亟将脸贴近了她,嘴角上挂着一丝邪恶:“委屈你了,秦家的大小姐。当初你怎么就非要嫁给我这一个庸人呢。”
秦雨清看着他,眼神一直很平稳:“当年的你不是这样的。”
楚子亟很无赖将手一挥:“可是现在我就是这样啊!哈哈,你也没法后悔了是吧?哈哈,英雄妾,庸人妻。”
“你,没有选择。哈哈。“楚子亟转身准备走进卧房,继续睡觉。
而秦雨清站了起来,说道:“我已经拜托娘家人去北疆的黑市买一株千山天参,过几日就会送来。你不管云清,我管!“
楚子亟显然被秦雨清的大手笔震了一下:“你哪来的钱买千山天参?“
秦雨清咬牙说道:“这你就别管了,云清绝不能继续这样。”
楚子亟转身过来,看着秦雨清,呆滞了许久:“好啊,好啊。你将一切首饰全都卖光了啊。可惜啊,就是千山天参,也无法挽回楚家长门的绝脉!你……又何必呢?”
秦雨清站在桌旁,灯映红了她依旧荣光的娇颜。哪怕没有首饰点缀,穿的是普通的衣装,为了还账省吃俭用,手都粗了几分,
楚子亟觉得她此刻很美。
可是……楚子亟又想着:“这女人已经为了这个家成了这样,自己已经成了这样,又能为这个家做什么呢?呵呵,还是走吧,睡觉去吧。哈哈哈,长门,天命。”
“退了吧。不收。”冰冷冷的五个字从楚子亟嘴里吐出来,话很轻,却狠狠地砸在了秦雨清的心上。
秦雨清的心寒极了,丈夫成了这样之后,儿子就成了唯一的希望。楚家长门绝脉她也听说过,可是真正面临儿子不能修炼被嘲笑时,自己真的忍不住难受。丈夫颓废之后,又像孩子一般脾气,没事就闹出点事情来,楚家的人看他不顺眼,外面的人笑他是吃白饭的。这种时候,居然还不收千山天参,给儿子一个希望,天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楚子亟正准备返身回去睡觉,而楚云清就站在卧房门口,满脸珠泪,望着他……
……
……
楚云清从梦中醒来之时,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没有什么周寒,没有什么归元大阵。这是自己的家啊!
虽然身处黑暗之中,却能熟悉地听到父亲熟悉的鼾声,闻到母亲残留在空气中的馨香!还有那被子上绣的梅花是那么的熟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被周寒掐到了魂飞魄散啊!怎么醒来就成了这样!
而这时,身旁的父亲也被娘亲摇醒,跟随娘亲出去了。
楚云清就站在门前,听着屋里的动静,他不敢出去。
他怕,怕这是上天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害怕自己一出去,就是一场虚梦,那门帘外是归元大阵,怕这一切的美好成为一场虚幻!
而后听到的话又让他明白了,这是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事情,也就是大概四年前,可是自己是不知道。
那时候的父亲的确是颓废到不行,整个一纨绔子弟。现在的他明白了父亲的无奈,理解父亲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娘亲那个时期也是辛苦到了一定程度。
所以有这样的对话也并不奇怪,娘亲也给自己想过不少办法试图让自己去尝试沟通灵气。
父母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僵,他清晰的记得当初父母之间的确发生过一场冷战。
而千山天参的事情,他并不知晓,自己从未见过。直到父亲说出了“退了吧,不收”才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这样娘亲又是要多么伤心啊!他不能让这一切继续下去。
前世自己并不知道这次父母之间的谈话。所以,这次不是在梦里,不可能如此真实!
自己一定要去阻止这场冷战!他不想让这个家里变成那样的冰窖了!
……
……
“云清?”楚子亟很是惊讶,“你还没睡啊?走走,去跟我睡觉。”
楚云清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解决父母间的隔阂,但是他一掀开门帘,眼泪就不由得流了下来!
直接看准他爹就扑了上去。
爹娘,你可知道,我在外面被追杀的时候有多么想你们吗?
楚云清用十三岁还算矮小的身躯,将楚子亟拖到到秦雨清面前。
奋力跳起,一手一边,抱住了父母的脖子,贴近了他们的脸。
“云清……刚刚做了一场噩梦。”李云清已经是泣不成声,“梦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爹娘,清儿好……好想你们啊!”
久久不愿分离,久久不愿分离。
楚子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儿子这样,心头感觉自己被一种情绪感染了,想起了秦雨清的种种好处。竟然鬼使神差地拉住了秦雨清的手。
秦雨清看看泪流满面的儿子,又看看脸色羞惭的丈夫。
放开了丈夫的手,又抱住了他的肩。
三个人抱在一起,让这个寒冷的雪夜,后院的小家有了一丝暖意,真正的暖意。
或许,家人之间的爱,就是这个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