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信却没有听出女儿话里的嘲弄,两人的思绪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却又殊途同归的担心到了一块。
“算了,怎么说都是你二叔的家事,我们到时只要备上大礼,不失礼数就好。”安之信微微一笑,抑郁的脸上有了些许舒缓。
及笄也算大礼,虽然只是招待关系亲厚的亲朋好友,但到底回去之后也算是在京城的亲眷里露了脸面,知晓还有这么一个适龄的待嫁姑娘。
安玉景却没有父亲那么乐观,只要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里就一阵堵的慌。
“一定要回京吗?”安玉景犹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安之信无奈的揉着她的脑袋,只说:“别孩子气。”但能听出口气已经是极明显的不容拒绝的坚定。
安玉景懊恼的噘着嘴倚靠到了窗边,位置一挪动,就露出了那本被压住的书来。
“这就是你翻找出来的你母亲的旧物?”安之信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发现一个字都看不懂,就是不知是哪个时期的文字,见女儿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免有些失笑:“你若感兴趣便小心收着吧,你母亲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反正我是看不懂的。”
父亲会看不懂是自然的,巫灵一族自有其传承,所用文字也一应只有圣女知晓从未外流,就连族人都不得而知,更何况外人。而她若非有幸承袭凤凰蛊,如同开了天目,无师自通的领悟了书上的文字,怕是也无法如现在一样阅读的没有半分障碍。
不过安玉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调侃父亲一句:“爹爹英明神武,竟然也有不懂的东西?”
“爹爹又不是什么先知谋士,怎么可能事事都通透?你这丫头就别打趣爹爹了。”说着安之信的笑容就暗了下来。
安玉景心知父亲定然是想到旧事,张口就想将话题略过去,又听父亲道:“家里如今与你母亲有故旧的只剩下吴嬷嬷一人,你若是有心,倒是可以去请教她一二。”
她笑着应是,脑中却闪过吴嬷嬷那恭顺而谦卑的身影。
想到旧时安玉雪为了让她孤立无援,使出后宅的手段将她手边能用的人一个一个拔出,吴嬷嬷是安玉雪针对的最凶的那一个,也是最难啃的一个。她一直以为吴嬷嬷是父亲放在她身边保护的人,却没想到竟然还和母亲有关。
可吴嬷嬷为何从来没有辩解过,而是由着她误会?
她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忽视了什么,或是遗忘了什么。
“对了,在你这里坐了这么久,怎么就没见阿远?那小子平日可是最喜欢黏在你这里的。”
安玉景一挑眉,伺候她多年的繁秋就摸透她的意思,抿嘴笑道:“小少爷一大早就带着一伙玩伴去河里捞鱼,说是小姐大病初愈,要给她煮上一大锅鱼汤好好补一补。”
“哈哈哈!这小子,可没见他对我这个爹爹这么亲厚。”父亲显然也是想到了安向远讨好安玉景时的憨态,忍不住的笑道:“我到要去瞧瞧那混小子现在捞到多少鱼。”
安玉景听完,笑意也止不住的漫上了嘴角。跟着父亲到了门口,就目送着他走远。
直至再也看不见背影,目光才回落道凉榻的书册,逐渐冷凝。
呵,谁能想到被血祭的人最后却得到的命运的垂青?
只要想到那些人最后依旧没能达成愿望,安玉景的心,就异常激动的狂欢不止。
——既然命运未曾让她终结于那场大火,却将她送回了十三岁之初……那么这一次,父亲和幼弟的性命,她一个也不会放手。
即便后事不可更改,她也要逆天改命,让那些人也尝一尝在绝境里挣扎无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