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又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啊就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是好?是坏?那要看人品,要求每个人都能未卜先知,那是过分的,所以过好此刻是最重要的。有些人心隔层肚皮,看不清楚,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到了最后还是难得糊涂,珍惜身边人,珍惜此刻的幸福,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后悔。
秦歌下了电梯走出楼门,看了看头顶不算晴朗的天空,有一点雾霾,然后深吸一口气,一股自由的感觉流遍全身。
走出小区大门,秦歌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自己是一个人。他是有点担心的,自从两年前脑出血在医院昏迷一个月,醒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独自行走过。由于是小脑出血运动神经受到暂时性的影响失去运动能力,只有通过不断的康复训练才能恢复运动能力,整整两年他连上厕所都要人扶着。今天是两年来第一次独自出门,值得庆贺,所以他想抽根烟,虽然医生曾经警告过他烟酒是绝对不能碰的。
这时候他想起一首诗,嘿嘿一笑,往路边道沿上一坐,拿出早就藏好的烟和打火机,开始念起这首诗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是念着念着下一段就变了,“从明天起,做一个健康的人,抽烟,喝酒,结伙打牌。从明天起,关心美女和球赛,我有一群损友,等我复出迫不及待。”
秦歌轻轻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稳,他知道很久没抽烟再抽的话头会发懵。轻轻把烟放进嘴里,右手慢慢打火手有点抖,很久没做这个动作有点生疏,点着了,轻轻把一口烟吸入肺里,头开始慢慢懵了,往事伴着烟劲一起往头上涌。正好把这两年发生的事梳理一遍。
2009年5月20号早晨,秦歌和往常一样吃过早点去上班,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头开始疼,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疼痛,让人有种想把脑袋砸开看看的冲动。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喊同事送他去医院,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喊,“让他们给我打麻药!”等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同事送他到的医院,然后他做了好多梦,再然后他就醒了。
后来听爸妈和哥哥说才知道原来这些梦也不是平白无故做的,例如:梦见有一只猴子在使劲撕扯他的头皮,那是要做开颅手术剃头的感觉。梦见有一根铁丝勒住脖子喘不过气,那是切开喉管插气管的感觉。还有很多梦自己也说不清楚了,所以与现实也就没法对应了。
预感这种东西你不能说它不存在,只是大多数时间人们都后知后觉罢了,等事情发生后才明白,原来这事他早有预感。醒来后的第一天,秦歌见到了他的未婚妻王青。虽然这是他很想见的人,但他却很冷漠,不管王青说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因为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王青已经抛弃了他。当天夜里秦歌睡的很晚,他回想当天的事觉得对王青很不公平。用一个梦来判定一个人,这太荒唐了。第二天王青一早就来了,还买了秦歌爱吃的蛋挞和咸蛋超人面包,给他喂饭,帮他按摩久未活动的四肢,浓浓的爱意瞬间融化了秦歌,那个梦也被他忘的干干净净。
时间到底有多快,有人说如梭,有人说如箭,也有人说如白驹过隙,这些东西秦歌都没见过,也不能真正去理解,他觉得时间的快总是不经意就没了。一个月后,在医生的安排下,秦歌转到一家更适合自己的康复医院,他很高兴,因为这家医院离王青上班的地方很近。他甚至开始幻想王青每天下班都过来陪他。但是很快秦歌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王青消失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爸妈好像知道些什么,总是欲言又止,一问他们就说,“好好养病,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时间又匆匆过了一个月,王青还是没有出现,倒是王青她爸来了,先问了下秦歌的病情,然后就开始家长里短的乱扯,过了一会儿就说要走,秦歌爸爸连忙起身去送他,反正从进门到出门一句没提王青的事。过了一会,秦歌的爸爸黑着个脸回来了,跟秦歌的妈妈嘀咕了几句,转过来一脸严肃地对秦歌说:“小秦啊,爸给你说个事,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秦歌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很不好,只是默默点了下头。爸爸看了妈妈一眼,深吸一口气说:“王青爸爸是来退婚的,说是王青提出的。”纵使秦歌有心理准备,也被爸爸这句话打懵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老妈看儿子有些呆,就赶紧说:“儿啊,没事的!反正我觉得不管谁提出的,王青应该都是同意的。你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了身体的恢复。”
秦歌现在心里很乱,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爸妈,只是呆呆的说:“那就退吧。”秦歌妈妈还想说点什么,被秦歌爸爸拉了下示意她出去,就跟着秦歌爸爸一起出去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看着愁眉苦脸的爸妈,秦歌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确实我被打击到了,不舍肯定会有的,伤心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把这一页翻过去的,我保证不会耽误康复治疗。”
爸爸溺爱地摸了摸秦歌的头,说:“有种!是我儿子。”妈妈把碗递给秦歌说:“别想了,快吃吧。”
医院病房夜里只许留一个人陪护,所以吃完饭妈妈就回去了。等到爸爸发出了鼾声,秦歌慢慢睁开眼睛,往事像跑火车一样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根本睡不着。是该找个理由来安慰下自己了,秦歌这样想着:自己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被抢救活的,可以说现在的自己是第二次生命。秦歌认为除去那些寿终正寝的,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没有去死的理由,人之所以死了是因为他活着的理由已经不充分。既然老天还让自己活着,那儿女情长就不是影响自己的借口。不是因为王青,不是因为别人,就为自己好好活着,因为活的好不好别人不知道,有一话说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自己不是左脚别人也不是右脚。所以人只有为自己活着才有意义。
时间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它可以掩埋人们心里所有的伤痛,哪怕你曾经是撕心裂肺。日子一天天过去,王青也慢慢被大家淡忘,秦歌把对逝去感情的留恋和被抛弃的愤恨压在心底,他用一件又一件被汗浸透的衣服证明着自己的努力。他只是想说自己只不过是跌倒了,再站起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他的努力得到了证明。十个月后,他不用外物的辅助,能站起来平稳行走了。不过由于长时间的失衡和非正常行走,他的身体协调性很差。又经过半年的康复训练,才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跑跳了。秦歌有时觉得自己像一辆经过大修的车,能动的地方都动过了。又像一个新生的孩子,一步一步的重新走起。
这时候手机响了,思绪也中断了,一接电话是老妈让他回家,秦歌明白家里人还是不放心,毕竟很长时间没出过门了,无奈地笑了笑,扔掉手里的烟头往回走,背影是那样的坚毅和从容,好像前面的事情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