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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1)

第二日,一大早。苏青峰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带着萧绯云继续赶路。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呢?”一夜好眠,萧绯云恢复了精神气。

“云儿想去哪师父就带你去哪。”

“师父!明知道云儿没出过山寨,还为难人家。”萧绯云揪了一根阿烈的鬃毛,阿烈懊恼的回头看她一眼,她便做个鬼脸。

“呵呵,那师父作主,带云儿走遍天下如何?”

“好啊好啊!”萧绯云拍手赞同。

“不过云儿也得答应师父一个条件。”苏青峰故意卖个小关子。

“师父快说,云儿答应就是。”

“行走江湖之人,都有江湖绰号,有些人为了叫得响亮些,如插翅虎之类也是有的。云儿想不想做江湖中人?”

“自然想!师父是想要云儿改个名字?”萧绯云扭过脖子看着苏青峰。

“呵呵,名字受之父母,如身体发肤,自然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师父已经替云儿想了个绝佳的表字,就叫锦年可好?”

“锦年?”

“嗯。如锦年华,绯绯灼灼。寓意云儿今后在江湖中长安长顺,炫目灿烂,可好?”

“萧锦年……”萧绯云反复念叨几次,灿然一笑,道,“师父,云儿很喜欢锦年这个表字。谢谢师父。”

“哈哈!从今以后云儿就叫锦年,是师父的好徒儿!”苏青峰哈哈大笑。

“那师傅的表字呢?”萧绯云笑问。

“师父的表字正是去尘,本名青峰,可记得了?”原来苏青峰在犀牛山这几年用的都是表字,不曾提过本名,萧绯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师父在外都用的表字啊。”

苏青峰回道:“是。”

萧绯云心思单纯,父亲早早就跟她交代,在外师父便如同父亲,只管听从便可。她初出犀牛山,对外界万事万物本就有十分好奇,听苏青峰这么说,自然无异议,只觉得和师父一样有表字,神气得很!于是萧绯云跟着苏青峰哈哈大笑起来,路上洒落一串串师徒二人开怀的笑声。

“公子,留在犀牛山寨的部下报,今天有几个人去了一趟山寨,逗留一个时辰后方走。山寨里埋伏的部下不敢打草惊蛇,只是远远跟着。”

“知道身份了吗?”

“回公子。是梓国蝴蝶山庄的人。”

“哦?萧振远和蝴蝶山庄有关系?”黑衣人皱了皱眉。

“属下认为蝴蝶山庄与山寨并无多大关系,倒是有可能与那夜逃走的人有些瓜葛。那些人看到被毁的山寨,并不悲愤,只四下里找了一遍,好像没找到想要的,也不逗留就下山了。”

“继续盯着犀牛山寨,再派些人探探蝴蝶山庄的底细。”黑衣人下令。

“是,公子,属下告退。”

那日关君海被萧绯云“打劫”之后,因有要事缠身,并不亲自去探个究竟,只就近吩咐蝴蝶山庄的人马去打听。又派人去叠翠山庄打探苏青峰的消息,回来的人说苏公子已失踪三年多,至今下落不明。他思前想后,小山贼的剑法绝对是玄冥剑法,难道苏青峰没死?为何他会做小山贼的师父?或者玄冥老人当年还收了其他徒弟?又或者是欧阳予的徒弟?关君海赶紧把这念头给掐灭了,欧阳予身为朝廷命官,若把他跟一个破落的山贼窝联系在一起,打破脑袋都不信。剩下的只两个可能,要么是玄冥老人多收了关门弟子,要么是苏青峰教的。可,若苏青峰在寨子里,岂会眼睁睁看着山寨被毁,即便是官府剿灭山贼,以苏青峰的本事,绝不会让整个寨子都搭进去才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玄冥老人了。

可惜,人去寨空,这个悬案怕是难以解开。

好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关君海心里有些不爽快,早知如此,当日就该跟着小山贼回山寨探个究竟。世间无后悔药吃,寻不着头绪的关君海回到蝴蝶山庄,继续追查手中的案子不提。

苏青峰带着萧绯云游山玩水半年,倒也快活,不过囊中银两逐日见少,虽自家产业遍及全国,但他不愿太早暴露身份。刚好走到邕州附近,苏青峰决定去拜访一个故人。

为了安全起见,苏青峰决定夜访石府。

石雪恩听到仆人报“让三招故人求见”,惊了一下,迭声喊:“快请,快请!”自己忙着整冠束带前去迎接。

为何石雪恩一听“让三招故人”就知是苏青峰?原来这里是有个典故的。

苏青峰江湖人称“玉箫公子”,取意他随身带的玉箫,且容貌俊美。其实苏青峰在江湖中最有名的还是他那套玄冥剑法,据说同等年龄能和他过百招的,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石雪恩当年也是练剑,自认为并不比苏青峰差,下了几次帖子找苏青峰比武,谁料苏青峰都婉拒掉。

石雪恩年轻气盛,也不管苏青峰答应不答应,寻着苏青峰后便强着要比试,苏青峰没法,只得陪他练几下,并故意让他一招输了比试。他心里更气,要和苏青峰比试棋艺,苏青峰明明要赢了,结果让他一棋,又输了比试。石雪恩以为苏青峰看不起他,越发恼火,竟要比喝酒,苏青峰也是个热血男儿,一口应承下来,二人喝着喝着开始拍着栏杆,引亢高歌,述说生平志向,如此喝喝唱唱笑笑,两人生了惺惺相惜之意,最后石雪恩不敌酒劲,醉倒。

那时,苏青峰是年少意气、鲜衣怒马的公子哥,虽有让人之意,奈何手段并不高明,这才引得石雪恩又恨又妒,连番比试三场,幸而二人都是阔达之人,不仅没生出什么嫌隙,还成了好朋友。

后来,苏青峰中毒失踪,石雪恩还派手下寻访多年,未果,以为苏青峰真的死了,不想还有今日!

“苏兄!”

“石兄,别来无恙!”

两条硬汉双手紧握,眼里都有些湿意。

“阔别三年,苏兄一点音信都无,我还以为……”石雪恩刚才尽顾着和苏青峰说话,这时看到他身后站了个纤细消瘦的小少年,问道,“这位是?”

苏青峰初遇故友,一时忘情,竟也忘了萧绯云,颇有点尴尬。

“我叫萧锦年,是师父的弟子。”不待苏青峰介绍,萧绯云自告奋勇报上名号,她随苏青峰转了半年,已脱了最初的青涩,懂了些人情事故。

“不愧是苏兄的弟子,机灵乖巧。”石雪恩不怪萧绯云唐突,反而哈哈大笑。

“锦年小,还淘气,石兄莫见怪。锦年,这是石叔叔。”

“哪里哪里,若不如此,哪里是苏兄的弟子,谁爱那些木头似的人,小子就该如此,我喜欢锦年这样的。”石雪恩又笑。

萧绯云见石雪恩是个豪爽的人,况且和师父交好,原谅了他刚才的怠慢,笑着说:“石叔叔,锦年是女孩。”

石雪恩一呆,摸摸脑袋,样子有些傻气,扭头看苏青峰。

“不过为了行路方便,平日里都是小子打扮。”苏青峰笑道。

石雪恩笑:“倒是我唐突了,锦年如此打扮,竟是把这邕州城里的大半公子哥给比下去了。”

“谁要跟那些臭男人比。”萧绯云嗔道。

三人都笑起来。

安顿好萧绯云后,石雪恩和苏青峰月下清谈。苏青峰将自己这三年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但隐去萧家的渊源,只说带萧绯云出来见识。

“哎,苏兄,当年你和林壁儿多般配一对,想不到……”

“石兄,过去的事不提,我已经忘了。”

“好!忘了好。你如今回来,苏老爷子知道吗?”

“我爹还不知道我的事,我暂时也不想回叠翠山庄,想带锦年在外面多走几年。”

“也好,江山多娇,英雄折腰,况且还有个古灵精怪的小美人相陪。”石雪恩偷笑。

“石兄怎么笑话起我来了,我是锦年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儿女情长的事这辈子我都不再想了。”

“苏兄这是怎么说,忘了就要重新开始,看来你还是没忘。”

“谁都如你这般好命,有如花美眷,膝下儿女承欢。”

“你若想,这些也不难得到。”石雪恩给苏青峰倒酒。

“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苏青峰仰脖,一口喝尽杯中酒。

“呵呵,苏兄还是这般豪气,干!”石雪恩不甘示弱,亮了亮杯底。

“好!”苏青峰击掌,今晚只他二人尽兴饮酒,无所顾忌。

“对了,苏兄行走江湖,可曾听说最近的一桩悬案?”石雪恩给苏青峰添酒。

“我与锦年从北往南而来,倒是没听说什么。”苏青峰说道,这一路虽走得惬意,但为了避人耳目,苏青峰都是选的一些偏僻乡镇落脚,自然听不到什么重大新闻。

“这也难怪,这件事在江湖中闹得虽大,但寻常市井人家倒也还未有所耳闻的。”石雪恩了然。

“何事?”

“这事得从去年说起。”石雪恩也没卖关子,一五一十把去年震惊江湖的一道奇案道了出来。

原来,梓国江湖经过三十年前的一次大火拼,各大门派和势力重新洗牌,如今已相安无事几十载。谁道,去年蝴蝶山庄的一家镖局接了一个镖,押送一个秘宝去北冥国,在半路竟被劫了,不仅丢失了宝物,押镖的人更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蝴蝶山庄先是和官府一道追查案件,见无头绪,便发了赏金贴,定要将匪徒揪出来。

折腾了两个多月,恶徒没抓着,第二个案子又发了,还是蝴蝶山庄的镖,这次丢失的是一箱子南海明珠,恶徒作案手法与第一桩相同,劫财杀人,手段残忍。这下蝴蝶山庄的庄主动了真怒,赏金翻了两翻,誓要将匪徒擒拿归案,官府见事情闹大,也加派了人手,谁知,又过去了两个月,还是一无所获。

这第三件案子接踵而至,这回倒跟蝴蝶山庄无关,是眉州一家富户祖传的一尊玉观音没了,据说那尊观音像真人大小,请了当时的神刻手徐先生,用一块顶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栩栩如生,庄严宝祥,可谓价值连城,听说这家富户竟是一家六十多口被屠,鲜血流了满屋满院……

“这倒奇了,若贼人为财而来,下这样的狠手倒不大像。若是针对蝴蝶山庄,也好解释,可是连平民百姓都杀,这里面有什么文章?”苏青峰听了这般血腥的案件,一时没了喝酒的兴致。

“正是。杀这么多人,本该更容易露出马脚,但奇就奇在,被害人都是被一招致命,而且路数不同,那手法包含了江湖上好几个大门派的绝学,寻上门去问,自然什么都问不出,官府向来忌惮江湖势力,也不敢随意抓人,案子就胶着起来,如今大半年了,眼看着这第四起案子……唉。”石雪恩扼腕叹息。

“可是又到了两月之期?”苏青峰问道。

“正是。如按匪徒往常的作案间隔,还有十日,便到两个月了。”

“那些门派毫无反应?”

“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些门派都派了高手协助办案。”

苏青峰默然无语。

石雪恩见气氛不对,连忙把酒迎盏,笑道:“这也不是我等小人物能理会的事,况且我家也没什么劳什子宝物好被惦记的。来,苏兄,咱们喝酒。”

“嗯。”苏青峰又干了一杯,有些醺醺然。

叠翠山庄乃武林三大山庄之一,如今蝴蝶山庄涉案,如果再抓不到匪徒,恐怕叠翠山庄陷入其内是迟早的事。苏青峰嘴上不说,心里早有了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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