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看到慕清紧张的神色愣了愣,想起前几天陆莫成的表现,心下疑惑更盛,“没错,将军身上的毒确实来自这箭伤。”
“你就不奇怪,我战胜归来已有两月,为何肩膀上却有新鲜的箭伤?”慕清说罢,眼神中带着几分机警紧盯着紫苏。
“将军说笑了,好奇心人人都有,但紫苏明白,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妙。”这几年紫苏也算是见过世面,深知好奇心最是要不得,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在这大夏,若是知晓了慕清的秘密,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慕清听了紫苏的回答,像是很满意她的聪慧,神色也松了几分,转而道:“慕清听说姑娘刚来大夏不久,不知姑娘以后有何打算。”
紫苏闻听此话,心下一喜,想着对方此举正中自己下怀,只是又不敢喜形于色,脸僵了半晌才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波澜不惊,“紫苏在这大夏举目无亲,不知将军能否收留紫苏。”
“姑娘说笑了,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慕清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尽管在这里住下便是。”慕清嘴上说的恭敬,其实心中对这小姑娘的身份来历已是起了好奇之心,想来边关日月长,留下她来也倒是有趣。
转眼一晃数月匆匆而逝,朔方城内的各项事务也算是步入了正轨。慕清心下高兴,此事做好了也算是他对朝廷有了个交代。
只是唯有一件事让他愤懑不已,这几月之中,自己没能探听到紫苏的底细,却是让紫苏终日问了自己不少问题。让慕清感到惊异的是,紫苏问的最多的,要数当今圣上的家事。
“我听闻大夏风俗向来是重男轻女,你们皇帝是不是对他的公主们好吗?”
“诶,我听说当今皇后是你的姨母,世人皆说她温柔娴淑,这是真的吗?”
“……”
诸如此类,搞得慕清终日不胜其烦,“你这人好生奇怪,陛下与皇后待自己子女如何,与你有关吗?”慕清此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早已知晓紫苏是孤儿,自小跟着师父长大,想必对骨肉亲情很是向往。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向往骨肉亲情,为何偏偏要打听当今圣上的家事。
“慕将军想什么呢,”紫苏像是猜到了慕清的心思,急忙辩解,“我听闻慕将军自幼在宫中长大,不在父母身边,我若问你有关你的父母,你又知道多少。再者说,我刚回大夏,对我大夏君主好奇也是有的。”
紫苏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让慕清一眼就看出来破绽。慕清就算再怎么醉心于打仗而不屑工于心计,到底还是比紫苏年长了整整十岁,又怎会看不清她的小伎俩。
有意思,小丫头的秘密还真多。慕清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他感觉得到紫苏没有恶意,而今在这朔方城闲着也是闲着,紫苏的秘密越多,他的日子也会越有意思。
慕清有心探听紫苏的秘密,对她的问题自然是知无不言:“陛下当然疼爱自己的子女只是陛下子嗣众多,难免有失偏颇。不过你放心,陛下最疼爱的不是皇子,而是我的大表妹长公主碧落。”
“长公主不是陛下的姐妹吗,慕将军又唬我,我好歹也来了大夏有一阵子了。”紫苏以为慕清又是故意说错骗她,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慕清看她不了解大夏就经常说错一些细节逗她,如今还这样她都嫌烦了。
“我这次可没骗你,落表妹的封号真是长公主,只因陛下对她格外偏宠,因而让她做长公主,与陛下的姐妹待遇相同。”
紫苏听了微微一愣,眼神中流露出羡慕之情:“如此说来她倒是真受宠,不过陛下为何独独对她这么好。”
“还不是因为陛下即为之初为了皇权娶了如今的废皇后齐氏,齐氏多年无所出,陛下又碍于齐家势大不敢宠幸其他嫔妃。直到数年后削弱了齐氏的权利才敢宠幸我姨母。当时朝中内外有不少歹人对王位虎视眈眈,更有人以陛下无所出为名请立其弟之子为太子,这简直是对陛下的侮辱。直到落表妹出生才阻断了陛下不能生育的谣言。如此,你可是明白了。”
紫苏听了慕清的一番话,那还能不明白这位公主对陛下来说的意义。想到自己多年来随师父师兄四处漂泊,经常三餐温饱不济,而这位碧落公主的生活在她看来实在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幸福。
紫苏羡慕碧落盛宠优渥,然而这天下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更是从没有事事如意的人,此时的碧落也经历着属于她的伤心事。
大夏朝与匈奴多年征战,难免人口凋敝,因而自开国高祖时期起便规定,女子十四岁前必须出嫁。自然,作为公主的碧落也不例外。
十四岁时,碧落嫁给了这一代的平阳侯。平阳侯家祖曾是高祖的开国功臣,候位传至此代,非但显赫不减,更是荣宠更胜于当年,是这大夏如今地位最为尊贵的侯府。在碧落的几个妹妹看来,姐姐的这一桩亲事绝对是顶好的,然而只有碧落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想嫁什么平阳侯。
对她而言,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让她倾心,那便是她的表哥慕清。只是奈何她等到十四岁,表哥也没能封侯。公主只能下嫁给有候位之人与女子必须于十四岁前嫁人,这两条规定都是高祖所立,碧落无法违抗,只能嫁给平阳侯。
本以为自己与慕清今生再无缘分,却不想自己嫁给这平阳侯才四年,如今他竟然病重,随时有性命之忧。
在旁人看来,碧落这几日之所以会如此失魂落魄,定是因为担心平阳侯的病情。而只有碧落自己知晓,她如今这副样子,其实是被吓到了,她被自己吓到了。只因前几****突然在想,若是平阳侯身死,如今表哥已经封侯,自己是不是就能嫁给表哥了。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她生生否定了。平阳侯这几年待她很好,可以说他是除了自己父皇之外这天底下待她最好的男子。如今她竟生出了这种念头,她真是被自己吓怕了。
“我是大夏公主,高祖子孙,断不可做那背信弃义之事。”她每天都这样默默想着,日日都在为了自己的想法愧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