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当然明白琉璃斋是什么,这可是大唐的经济命脉,掌握了大唐将近八成以上的财富流通,真正的富可敌国都不为过。不过,当知道琉璃斋幕后的大老板就在自己面前,高阳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
这还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纨绔吗?
高阳迷迷糊糊的看着房遗爱,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道怎么开口。
房遗爱好笑,每个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是这种表情,不免笑笑,说道:“干嘛这副表情,一个琉璃斋而已,我无聊时候玩出来的东西。”
绿竹知道当初房遗爱为了琉璃斋花了多少心血,现在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撇撇嘴,很明显房遗爱是显摆。
高阳已经无语了,闻名天下的琉璃斋还只是房遗爱玩玩的……好吧,她不知道实情,自然相信了房遗爱的话。
“照这样,你不是应该很忙碌吗?琉璃斋这么大的生意你不管?”高阳问道。
房遗爱摇摇头:“我找了专业的人在管理,签了生死契,不用担心。况且现在琉璃斋走上正轨了,没有必要一直盯着。”
高阳似懂非懂,盲目的点点头,这个冲击对她有些大,需要好好消化。
这个时候,房忠从外面回来,刚想说话,看到了高阳,便行了礼,在房遗爱耳边悄悄说了话。
房遗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房忠又回去准备了。
绿竹茫然的问道:“少爷,又出什么事情了?”
房遗爱笑了笑:“刚刚说道琉璃斋,琉璃斋就出事情了。”
梦月眼角一跳,她很聪明,连忙问道:“是不是有些人看不惯琉璃斋的赚钱速度要出来分一杯羹?”
房遗爱摇摇头:“这倒不是,琉璃斋如今越来越大,他们想要吃下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胃口。说起来,这个事情倒是和高阳有些关系。”
高阳听到房遗爱叫她,指了指自己,有些不解。
房遗爱继续说道:“你家父皇想要见我。”
高阳白了一眼:“什么我父皇,那也是你父皇,别忘了,你是驸马。”
房遗爱点点头:“好了,不说了,我先去琉璃斋了。”
绿竹等人看到房遗爱走了,三个女人一时之间坐在院子不知道怎么办,良久
之后,还是梦月带着绿竹起来,准备告退,她们和高阳不熟悉,其中还有不好的回忆,不想久留。
高阳忽然出声:“两位妹妹等等。”
绿竹和梦月相互看一眼,不知道高阳什么意思。
高阳说道:“两位妹妹都是遗爱的手中宝,想必对遗爱很了解,我也想好好了解一下我自己的驸马。毕竟,我也希望,这个小院子里面开开心心的。”
绿竹和梦月点了点头,重新坐下来,绿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两个丫头娓娓道来,将能告诉高阳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当然,黑龙卫这个秘密还是藏着。
另一边,房遗爱自己一人去了琉璃斋的总部,至于后面跟着的尾巴,房遗爱这次倒是没有甩开,因为李世民要见他,显然是身份已经要公开,琉璃斋的事情也无所谓,反正李世民那边肯定早就知道了。
进了琉璃斋的总部,王二很识相,趁着没人注意,带着房遗爱去了后院的阁楼,那里是琉璃斋最机密的地方,常人根本不能靠近,都有暗哨把手。
房遗爱推门而入,上了阁楼的二层,最里面是一个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桌两旁竖立着屏风,画着山水鸟兽,别具一格。房遗爱将一侧的屏风竖立到书桌前面,自己坐在了书桌后面,找了本书看起来。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王二的敲门声:“主子,贵客来了。”
“请进。”房遗爱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房门打开,王二见到人进去,连忙关了门,留下一个独立的空间。
李世民和成德穿着便装,踏进屋子,便见到了竖立在他们和房遗爱中间的屏风,不觉摇摇头,李世民问道:“怎么,还不肯见朕一面?”
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是房遗爱还是不肯用真面目去面对李世民。
房遗爱在屏风后面拱手道:“皇上大驾光临,草民惶恐,然,草民有不便之处,还望皇上见谅。”
李世民叹口气,也罢,既然不愿意也算了,当下自己找了位置,坐在屏风前面,问道:“朕今日瞒着其他人出来见你,长话短说,朕,问你,你可知道你这琉璃斋为何能幸存到如今?”
房遗爱一愣,这个问题他还没想到,只是以为琉璃斋家大业大,没有人敢动手罢了,现如今看来,多半是李世民在背后一直帮他处理。
想通这些,房遗爱道:“多谢皇上庇护。”
李世民应了一声:“朕也不和你啰嗦,实话说了,朕需要你的帮忙。”
房遗爱对今天的事情处处都不理解,问道:“皇上需要草民,草民定当肝脑涂地,可,草民不知道何事?”
李世民沉吟一下,道:“可知道世家?”
房遗爱在屏风后面摇摇头,他对大唐的认知还是不够全面,虽然听过世家的称谓,但不知究竟是何。
李世民透过屏风见到房遗爱的动作,当下说道:“大唐初建,其中不乏从上一个朝代流传下来或是新的开国功勋,这些人建立了世家望族。朕就属于其中一支。世家望族尊重的是利益,而不是大唐。如今,这喜人的爪牙已经伸的太长,朕要好好管管了。“
房遗爱沉静了片刻,叹口气:“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李世民双眼迸发一道精光,短短八个字,已经囊括了天下人的习性!
李世民没有打扰房遗爱,他还在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房遗爱问道:“草民对世家望族不是熟悉,望皇上赐教。”
李世民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成德。
成德明白,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就让小的代劳。世家望族其中有些支脉已经流传百年,错综复杂,枝节盘根。如今要说的,便是清河和博陵的崔氏一族,这其中已经占据了朝堂许多要职,在朝中很有威望。
还有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他们涉足地方官员,大大小小占据份量多,很多地方的官员都是官官相护,形成了垄断形式的利益链。
最后的就是赵郡李氏,陇西李氏,陛下属于陇西李氏一族,是皇族。“
房遗爱听了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崔氏,卢氏,郑氏,王氏,还有另外一脉的李氏,这些都是李世民目前最发愁的存在。他们占据朝堂上的要职,手握大权,下面地方性的官员也是他们的人,两者相互照顾,使他们有效的形成一个链条,利益最大化,只要不捅到李世民这里,他们都能掩盖下去。
世家望族追溯起来,早的甚至有百年以上的理事,就说太原王氏,系有爵位而来,意指“帝王后裔”,这样的风评坊间还有在说。这对李世民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清河崔氏,更是李世民的心头刺。
偌大的朝堂,李世民每次坐在龙椅上面,看到一大片的崔姓官员就头大,一旦起了争执,这些人就团结一起。李世民好名声,对大臣的意见都采取各抒己见的策略,争吵起来没完没了。
李世民一直在等机会结束这样的局面,如今,机会没有等来,但是危机却来了。崔氏已经开始打算扶植自己人往宰相这个位置冲击了,甚至最近在弹劾房玄龄,杜如晦的人也多了,这些奏折的末尾,都是崔氏,还有联合其他的望族。
李世民不能再等了,这些人不会随意的弹劾,恐怕是琉璃斋泄露了背后有房家的影子。虽然房遗爱隐藏的深,不代表这些世家查不到一点痕迹,房家房玄龄就成了挡箭牌。
房遗爱脑海中快速的分析了一遍,想通了一切,忽然冷哼一声,问道:“不知道皇上对士农工商如何看待?”
李世民摇摇头,这是大家公认的,商人的地位最低,士子最高,这是社会地位,一时之间不知道房遗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房遗爱嗤笑一声:“不是所有人认为对的就是对,商,才是大唐真正的命脉和地基。”
李世民惊了一下,他虽然也明白商人的重要,但是房遗爱这般说出来,明显是在挑战那些人的权威:“你可知道你这么说的后果!”
房遗爱点点头:“我这般说了自然懂得。就是不知道皇上做好准备没有?”
李世民站了起来,透过屏风冷冷的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房遗爱一字一顿,低沉的嗓音却坚定不移:“变法!”
李世民摇了摇头:“别鲁莽。想想当初的商鞅变法下场。”
“所以,我才问,皇上,准备好了吗?”房遗爱的声音传来,竟然说不出的悠闲,却带着一丝丝蛊惑。
屏风或许经受不住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知道为何忽然倒落。
李世民和房遗爱四目相接,这是第一次,李世民从房遗爱的身上见到那种舍我其谁的气质,仿佛天下一切的事情都难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