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数千年的集权****的黑夜太过漫长,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时还不适应黎明的曙光,总是像从前一样喜欢在阴暗的角落密谋本就属于自己的权利,仿佛只有阴谋的手段才能安抚内心的仿徨。
苏木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了,并没有见自己,黄发明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无法想出该如何解释这段时间他对何静的种种架空、排斥手段。凭心而论,他不是个不安分的人,一开始对何静也是极力的讨好,希望借助她的影响能被苏木委以重任。只是后来…后来也是担心何静是苏眉派来抢班夺权的,那样做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这样做有错吗?想当年苏木还不名一文时,自己便跟着他私心踏地的打天下,不说立下汗马功劳,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总是有的。可是自从潜龙发展起来之后,苏木就变了,开始将他们这些早年的老臣们或弃之不用,或远离集团核心。
而那些所谓白领以专业之名,开始一个个窃居高位,并有意排斥他们这些老臣。尤其是潜龙总部搬来东海市以后,新贵们更是开始变本加厉,急不可耐地想将白菜帮挤走。这些苏木并不知道?不,以他的聪明、狠辣会看不出苏眉他们的步步紧逼,老臣们的倍受打压?哈哈,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自古同患难易,共富贵难,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千年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再往后八百年仍然不会改变。可是我就只能任人揉捏而不反抗吗?不,我的忠心并没有变过,是你不仁不义,所以就别怪我们无情无义了。想明白这些,黄发明终于下了决心,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张木和也是苏木东阳农贸市场起家时的老人,与黄发明不同,虽然一样是小学文化,但野心勃勃、抱负不小。已过不惑之年,潮州人,肤色有些黝黑,改革开放之初便从大队会计下海做起了生意,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张木和早年也赚了些钱,只是穷人乍富最易得意忘形,又加上本身也有不少的毛病,竟染上了赌博和吸毒的毛病。所以不多久便又穷了个叮当响,还欠了一屁股的烂帐。不过,这人也是个狠角色,后来竟戒那赌与抽,想来现在许多人连烟都戒不了,人家愣是戒了赌博吸毒,足见其过常人许多。
只是千金散尽还复来,但信用要是没了再想找回哪那么容易,想要打翻身仗本钱是必须的,张木和自己之前吸毒赌博早就只剩下一屁股债,亲戚朋友也因他好这两样差不多也断了来往。
没办法张木和便在东阳农贸市场拉板车与人送货,后来便遇上了苏木。张木和也没有辜负苏木的厚望,在白菜大战中,他的狠辣、聪明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使是在潜龙集团成立之后,他也是苏木攻城略地的前锋大将。
张木和有着出色的才干,也有超越其身份许多的野心,这点苏木也是知道,所以一直以来对他是既用又防。这样做甚是麻烦,但苏木却不能将他抛弃,不是离不了他,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寒了黄发明之流的心,动摇潜龙集团的根基。
“怎么,老黄终于想通了,嘿嘿”张木和泡好了功夫茶,分给了黄发明一盅,阴笑着说道。
“唉,我黄发明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知道能有今时今日的财富与地位全拜苏老板所赐,说实话就是现在我也不想背叛他。只是这两年苏眉她们做的太过分了,我黄发明没读过书怎么了,怪我吗?再说,我今天的一切也是自己打拼起来的,不是别人的恩赐”黄发明虽没有明说,但也表明了立场,这次和张木和联合不是背叛,只是对付苏眉这些新贵的打压。当然何静的事他并没有说,因为他也不信任张木和,不想自己的窘境被他知道,不然还不被人拿的死死的。
“嘿嘿,老黄不要自欺欺人了,苏眉算什么东西,没学历又怎样,苏木比我们强多少?我们有什么错,说出来,不就是功高震主,怕尾大不掉吗?”见黄发明没有回应,张木和知道他胆小、圆滑,与这种人合作,必须要让他没有后来,所以又加了把狠药“何静那女人与苏木什么关系,想必现在已经知道了吧?将来她会放过你吗?”
“我开始并不知道,这点我想苏老板不会不明事理的”事情关心则乱,黄发明也有些底气不足。
“如果这原本就是个圈套呢?想想吧,一个大学刚毕业的菜鸟一来便是皇都酒店副总,你一开始也是怀疑她的来历背景吧。可是后来又听是老板对她不感冒,所以才误以为她是苏眉的人。那么苏眉为什么要误导你,这里面就没有老板的意思?还有何静,她来皇都酒店的原因又是什么?哈哈,老黄,好好想想吧。”张木和说完,便喝起茶来,枯瘦的身体仰靠在椅背,眯着眼睛,等着黄发明做选择。
“那些人可靠吗?”黄发明想了良久,谨慎地问道。
“深不可测,不是我们这个层面上的人可以想象的,苏木也没有能力抗衡”张木和睁开眼睛,神秘兮兮的说道。
“啊,苏老板怎么得罪了他们,虽然生意场上无道义,但夺人钱财还要害人性命,也太过了吧。”黄发明有些气愤的说道。
“生意场也是名利场,只要你站在那里便会挡别人。老黄不要多想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你也不要想着脚踩两只船,那些人手眼通天,出了事别怪哥哥没提醒过。”敲打一番后,张木和又抛出了诱人的‘糖豆’,“事成之后,皇都酒店便是你的,明白这个就够了,别再瞎想了。”
英雄血洒,染千秋史书。是是非非,君子小人,放眼天下,回看古今,不过‘成王败寇’四字耳。
黄发明与张木和分开后,便依计来找苏木。“苏先生,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虽然现在你还念着旧情没有责备我,但我知道,我平平庸庸又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实在是没有脸再占着位子不拉…”
“哦,老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你放心,咱老哥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信你”苏木以为他是因为何静的事,怕自己会怪罪他,所以安慰道。
“不是,苏先生你信任我,我怎么会不知好歹。只是皇都酒店的担子太重,做下交接还能胜任,但要说往后发展…我实在是力不从心。”黄发明试探地说道。
“呵呵,我知道,让你窝在皇都酒店是屈才了,但当下潜龙步伐迈的有点大,新人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所以皇都酒店还要老哥你多担待些”苏木虽然有心让何静取而代之,但目前还不是时候,所以出言挽留道。
“怎么会,苏先生过奖了,何静就很不错。我不是因为你和…才这样说,以前我也觉得自己做的不错……她才能、气质、亲和力都不错,最难得是没有娇气,能吃苦与员工打成一片……与她相比,我就是个井底之蛙,所以苏先生,谢谢你的厚爱,但我真的不合适了。你常说,人用对了地方才是人才,不然就是垃圾…”苏木的诚恳,黄发明能感受到,所以也是发自肺腑,只是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已经上了贼船,他没有勇气回头。
“嗯,好吧,你想去哪个部门,说说,我来安排”苏木见他不像做作,不免心中有愧。
“我想去市场部,那是潜龙的大脑,里面都是文化人,我就欠缺这些,不要求高的职位,做个小兵就行。真的,因为我知道,肚子里没有墨水,再不主动学习,就跟不上苏先生的脚步了。真有那么一天,就是苏先生不赶我走,我自己也没脸再待在潜龙了。”毕竟心中有鬼,虽然这个要求很普通,不会引发苏木的怀疑,但黄发明还是心虚,额头上已是汗涔涔。
“哦…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就去市场部当个经理吧,找张木和就行了,让他安排。你不要嫌官小,那里面是卧虎藏龙,不过你也放心,只要踏实在里面干上两年,好处是大大的…你们都是跟我一起起家的老兄弟,我不会亏待你们的。”苏木虽然感觉今天黄发明表现异常,但也没多想。
何静还是答应与苏木一起参加晚会,一来是不想让苏木尴尬,要知道,现在他向自己邀请的事和他们的过往在皇都酒店已经不是秘密,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传遍潜龙。二来是因为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皇都酒店了,想在这里做一些事证明自己,这样的话就不能再逃避与苏木的正常交往。
“谣言止于智者,有些话听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在路上,苏木说道。
“什么谣言,我怎么不知道?你给我说说白”何静故意装作不知,笑着问道。
“哦,那就好,也没什么,……额,等会儿到了,我们是同事,这很正常,可能会有人误会,不过,你也知道我不不善于这些应酬,所以…”苏木吞吞吐吐说道。
“呵呵,独狼怎么也像个小女子了,我是小气的人吗?再这样,我可下去了,你自己单刀赴会吧”何静见他这样,记忆也飞回了过去的青涩时光。
“是我不淡定了,毕竟许久不见,有些不适应”苏木内心也是责怪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干嘛还要纠结。徒添烦恼,徒惹人厌。
“有时候,人就像生长在沙漠里的植被,无法适应便是荒芜,外人赞说它们点缀了沙漠的荒凉,却不知它们也是在寂寞中挣扎。”何静本想着劝苏木一番,说着说着,便感慨人生感情的艰难、无常来。
名利场中,慈善也不过是一座桥梁,熙熙攘攘,南南北北,皆为利来。也不怪如此,即使庙里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问心无愧者又有几人。
明亮开阔的大厅,名流云集,端着酒杯,吃着水果点心,三三两两,一派祥和。这里面,除了老华侨陈增泰,苏木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好在何静的魅力一如既往的大杀四方,帮着苏木很快融入了一个小圈子的讨论,虽然话题不离八卦桃色,甚是无聊,但也总比像呆鹅一样杵在一边无人搭理强许多。
“这位小姐贵姓,能认识一下吗?”一中年绅士,纨绔模样走来与何静搭讪道。
“哦,何静,我是与老板一起来的”何静亲昵地手挽着苏木的胳膊,礼貌地笑说道,意思很明显,名花有主,谢绝骚扰。
“啊,穆公子”有人惊讶地叫出了声,显然是认出了这人的身份,看他们一脸的贱样,这穆公子应是不一般。
“这位怎么称呼,中国有头有脸的老板我都有些交情,你面生的很呢,以前是在山西大同做生意吧,呵呵。”穆公子看向苏木说道,语气轻蔑,说他是挖煤的暴发户,同时也是在示威,暗示自己的高贵不凡。
“呵呵,我是养猪的,你也面生的很呢,按说不应该啊!”苏木回敬道,以如今的成就,被人侮辱轻视而不反击,他做不到。
“你…好,很好,够种”穆公子祖父是开国元老,父亲如今也是执政西南一省,典型的红色贵族,被人轻慢都不曾有,更何况被人讽刺是猪。
“这位是穆公子吧,你不要见怪,他喝多了就是这样,回头酒醒了再登门赔罪”何静这时已从众人的表情和议论声中,知道这穆公子不是苏木现在能惹的。
“哼”苏木正要说话,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苏木,原来真的是你。”待转身,许丽华已在眼前。
“这人是谁?不是暴发户吗?怎么小天后认识他”
“看起来还很熟”
“何止是熟,看许丽华那*样,没有一腿才怪”
“黑不溜湫的有啥好,许丽华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是啊,定是情场高手”
“师傅,收下徒儿吧”
许丽华像一个怨妇一般,引得众人惋惜痛恨不已。苏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许丽华遇到,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如何解释,如何弥补。许丽华热切的目光,有些幽怨,这更令他无地自容。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害得我好苦…”许丽华欲怒还羞地埋怨道。
“当时有些急事,所以不得已才…”苏木说不下去了,虽然这个场合不适合将真相和盘托出,但继续欺骗,也实在不忍心。
何静看她二人腻歪在一起,心中嘀咕起来,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当年许丽华愤恨地将苹果摔在地上然后跑出去,她是在场的。她也是女人,许丽华当时被欺骗后的愤怒失望,感受地很真切。
按说许丽华对苏木即使不再怨恨,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况且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必如此。可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事出反常必有妖,何静心中开始为苏木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