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苏府寂静无声。
此时萧然和苏浅白早已经结束了畅谈,各自回去安睡了,只有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我满脑子都是萧然和苏浅白设计布局时的模样,我从未见过做出取舍如此轻松的人,感觉他们完全没有感情上的包袱,只有利弊衡量。可是,这还是人么?
算了,既然睡不着,便到院子里逛逛吧。我这般想着便起了身,出了房门。
听苏浅白说过,在苏府院中有一处碧波亭,亭置于人工湖中央,夜里月光洒落,湖泊银波潾潾却是美景。现在自己也是闷的慌,海是看不着了,不如去那里看看水花散心好了。
我本以为这三更半夜的应该看不见啥人了,不想到了碧波亭时,却发现有人早就在了。
我好奇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个夜猫子似得,走上去一看,我立刻就后悔了。
这不是萧然嘛!他不去死觉,大半夜站在这里装什么雕像啊!
我实在懒得瞅他,趁着他没注意到我,还是先走为妙。我这往回撤的步子刚迈开,脚还没踏实呢,便听见身后传来萧然的声音。
“你也睡不着么?既然来了,怎么也该打声招呼再走吧。”
我尴尬的转过身挠挠头,故作意外道,“原来是晋王殿下,这大半夜看不清,实在是没看清啊,呵呵呵。”
“呵。”萧然并未转身,依旧望着身前的湖泊,声音带着一丝怅然愁绪,“本王是有事烦心,你呢?又为什么睡不着?”
“殿下有什么烦心的?苏浅白不是给你出了一个好计谋么?按照苏浅白的意思,等你归国之后便是大权在握,还有什么好愁的,呵呵。”我想起萧然之前的杀伐决绝,忍不住出言讽刺。
“你是在责怪本王?”萧然声音渐冷。
即便是深夜看不清他此刻面容,我尤感到一份压力镇在胸口,呼吸不畅。然而,我还是决定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我哪里敢责怪殿下,只是为那些忠心于殿下的人感到不值罢了。”
“哼,你到是敢说。”萧然侧过身体看向我,半张脸隐于黑影之中,另半张脸却是神色冷峻,“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倒是符合你的性格,当初在濮阳道,你也是这样。”
“我没感觉我有什么错。”我硬着脖子说道。
“幼稚。”萧然声音渐厉,像是一头因为受伤而暴怒的雄狮,“你当本王甘心就此放弃先骑营么?那毕竟是本王亲手调教的部队,是平原作战可比当年白骑军的精锐!”
“可是,殿下却要弃他们不顾。”
“如今两国交战,待本王赶回去的时候,先骑营怕是已经残了,你是让本王去看先骑营的惨相还是杀了萧让求个痛快?”萧然对着我低吼,“你可知本王本指望有一天能率领先骑营横扫草原,解决北方之患,可是本王还没有机会挥军北上,先骑营就这样被萧让这个蠢材生生毁了,你叫本王如何甘心!”
“可是,北齐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单单只是一个先骑营吧,你既然知道萧让根本不会打仗只是想借机排除异己,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为什么非要等更多人因此丧命,等萧让败了,才回去?难道你们皇族的命就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么!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我似乎也被萧然的情绪所感染,忍不住激动起来。
“你大胆!”萧然被我彻底激怒了,只见他一把拽住了我的衣领,竟是硬生生的将我提至他的眼前,这一刻他整张脸都陷入阴影之中,双眸冰冷的可怕。
我只感觉脖子被狠狠的勒住了,难以呼吸,我奋力挣扎却又使不上一点气力。“放,放开我,放……”
当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领子终于被放开了,我整个人失去平衡立刻软倒在地上拼命的呼喘起来。万幸的是我晚上没有系上胸带,否则方才肯定就憋死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萧然,他刚才是真想杀了老子啊。
“白染,本王念在你救过本王一次,便饶你一命,若是你还敢对本王不敬,别怪本王不顾念昔日之情。”
我此刻跪在地上听着萧然对自己说的狠话,心中一片冰冷,“白染,多谢晋王不杀之恩。”
“哼,只怕你现在是口不对心吧。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你跟着本王也无益处,明日,你便离开吧。”萧然冷冰冰的说道。
“啪。”一袋银子砸在我的眼前,我被惊的一愣,待我再抬起头时,却发现萧然已然离开了。
“萧然,我,该谢谢你么?”我狠狠的捏着那袋银子,指甲深陷银袋中,低声喃喃。
既然老板已经将我辞退了,我也没必要等到明天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我白染虽然贪财但是至少也要保留一点颜面的。
当夜,我便打点了行装,说来我也没有什么家当,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一份地图、两件外套,外加一把从黑衣人手中顺来的剑罢了。
我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前往枭言。不过要是靠脚走到枭言的话,岂不是猴年马月了?怎么看也需要一匹坐骑才是,说到坐骑,萧然的疾风不正是宝马良驹么?
“萧然,老子救了你一命,换一匹宝马应该也不算过分吧。”我有些紧张的四处望了望,四下并无人影,便弯腰解开了疾风的绑绳。
说起来这马儿颇有灵性,许是之前我总为它清理身体,我们俩多少还建立了些感情,此时牵着它出府,它倒是乖乖的没有挣扎出声,着实让我省了不少心。
离开了苏府,我跨坐在马背上,定定的看着苏府大门,想着这段日子与苏浅白和萧然之间的种种过往,终究没忍住一丝心酸,留下一滴眼泪。
“至此天涯相隔,愿再无相会之期,驾!”
萧然、苏浅白再见。
枭言,我白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