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的汤汁将鲫鱼包裹住,香菜末和葱花点缀其上,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玉儿河鲫鱼的烹制方法多种多样,煎炸金黄酥脆鲜美异常,烤烧松软多汁唇齿留香,旮旯村的人习惯炖煮,首先将鲫鱼去鳞,然后向锅中倒入少许的食用油,待油温后将鱼轻轻的放入锅中,稍许片刻香味溢出后加入各种调味料,最后一定要加入玉儿河的清水,这样做出的鱼才会有山水的灵性,炖,是东北菜式的一大特色,也是东北菜的精髓所在,没有了炖就没有东北人的豪爽干脆,没有了炖就没有千百年的文明传承,所谓千炖豆腐万炖鱼,玉儿河的鲫鱼至少要炖半个小时以上,所有的恩怨都在这小小的汤锅中沉淀起伏。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楚河一头的短发,棱角分明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额头上铜钱般大的伤疤在飘渺的烟气中若隐若现。
“进入了死角。”林国平望了一眼楚河,然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脑门上的疤都露出来了,我有个哥们在整形医院工作,等回去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弄掉。。”
“行了吧你!”楚河夹起了一块鱼肉,“我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整什么形呀!”
由于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楚河的脑门上留下了这么一道疤痕,对于老同学的遭遇,林国平很是同情,官场如战场,明枪暗箭让人防不胜防,或许是厌倦了名利圈的尔虞我诈,所以楚河才选择了退出,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小小的旮旯村竟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楚河犯了难,楚河一心想带着村民脱贫致富,但迂腐的村民们却不怎么领情,所谓治穷先治愚,楚河打算拿刘瑞福开刀,刘瑞福是村民们心目中的一尊神明,只要他倒了村民就失去了精神依托,但经过一年的实践楚河竟悲哀的发现:刘瑞福不但没有被感化反而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意思,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你后悔当年做出的决定吗?”酒气上涌,林国平的脸色变的有些潮红。
“不后悔!”楚河将林国平面前的酒杯斟满,“在这个小地方种种地、捞捞鱼不也挺好吗?大城市空气浑浊交通拥堵,你退休以后也到这儿来吧,我每天陪你下棋,行不?”
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当年指点江山的誓言犹在耳边萦绕,但理想和现实有着太大的差距,就算楚河不甘心又能怎样?林国平轻轻的抿了一口酒,苦涩的滋味顺着咽喉直抵入胃,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扩散到了全身。
“满上!”或许是楚河悲观的情绪感染了林国平,平时不太贪恋杯中物的他今天竟然主动向楚河要起了酒,当日子过的不太如意之时,大醉一场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没了。”楚河无奈的摊了一下手。
“没了?”林国平一脸的不相信,“你小子是不是怕我喝多了闹事?我跟你说,这么多年除了和赵业那一次我。。”
“真的没了。”楚河不耐烦的打断了林国平的话,“我戒酒快戒一年了,你一来把我以前的那点存货全喝光了,小子挺有量呀!以后来自己带酒,否则就别进我的房门!”
“小气!”林国平将身子倚靠到墙壁上,“刚刚喝到高潮,这也不尽兴呀!”
“你真想喝呀!”楚河把脑袋向前凑了凑,“我柜子里还有一瓶酒,不过。。”
“还有酒!”林国平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我就说你小子小气吧!居然藏私货!”
微微的酒香从玻璃瓶中渗出,但瓶中的液体并非晶莹剔透,而是有一些发黄,在瓶子的底部附着一层花瓣,让人感觉好似是一壶正在煮着的茶,一阵子的翻箱倒柜找到的居然是这个,林国平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药酒?”林国平沮丧的用脚将柜门踢上。
“药酒也是酒,”楚河用筷子挑起一条青菜,“这是李双金送我的,他说这玩意舒筋活血,还能壮阳呢!但我一次都没喝过,你帮我验证一下看看有没有那种神奇的效果。”
在酒中加入一些中草药以达到滋补的效果,这种酒称之为药酒,药酒虽好,但却改变了酒本身的味道,口感也大大的降低,所以好多酒徒不太喜欢这种东西,楚河和林国平自然也不例外。
“这酒虽不怎么样,但聊胜于无。”林国平回到小炕桌前将自己的酒杯斟满,当他将酒瓶伸向楚河的杯子时,却被楚河一下子拦住了。
“我身体不好,这你是知道的,本来我已经戒酒了,你来了这才破了一次例,若是再喝,我这条小命非交代不可!”
“不喝就不喝呗,找那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干什么!”林国平在一边开始自酌自饮,楚河无奈的摇了一下头。
“你和嫂子这样两地分居也不行呀!”林国平又开始老生常谈,“要不我托托关系给你弄回去?你在这能有什么前途呀!都几十岁的人了对官场这点事还看不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完了嘛,整天。。”
“够了!”楚河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来,林国平见事态不妙连忙见风使舵收起了话匣子。
“好好,不说,不说了!”林国平端起酒杯,“来,喝一口!”
“你自己喝吧!”楚河的怒气显然还没消散,林国平嬉皮笑脸毫不在意。
“自己喝就自己喝。”林国平吧嗒两下嘴评价道,“这酒有些微微的发苦,闻着香味道却不怎么样,里面到底泡了些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楚河摇了两下头,“李双金送过来后我就把它放到了柜子里,若不是你今天来我都快把它给忘了,对了,听东子说你和村东头的潘桂枝最近走的挺近。。”
“他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也信!”林国平皱了一下眉头,药酒的效力似乎正在他体内肆意的挥发,眼皮子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
“支书呀!张白银家的狗蛋让狗给咬了,张白银说你家里有什么鱼苗,他让我管你要两条!”一个梳着大长辫子、一脸雀斑的胖女人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屋子,林国平抬起脑袋慵懒的望了她一眼,楚河将筷子扔到一边,慌慌张张的跳下了炕。
“药都叫赵寡妇给拿走了,你跟我到她家去找吧!”楚河一焦急把鞋都穿反了,但他这会似乎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哎!”胖女人在前面挡住了楚河的去路,楚河站住身子心中有些迷茫,不知道这娘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刚才进屋时看到你家锅台的盆里有好几条鱼,那鱼虽然比鱼苗大些,但我估摸着也能凑合着用,支书你说是不是?”
“噗!”林国平把一口酒全喷了出去,那边楚河的脸憋的像个关公,身子气的直打哆嗦。
“是狂犬疫苗,不是鱼苗!真是愚不可及。。”
“哈哈哈。。”林国平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胖女人尴尬的立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窗外的夕阳慢慢西下,金色的光辉塞满了整个屋子。
“最后不是你改变了旮旯村,而是旮旯村改变了你!”林国平望着楚河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盖头若少女的红唇一样娇艳,被褥之上两只鸳鸯戏水嬉戏情谊正浓,大大的喜字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屋内的香气让林国平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你的家,你忘记了吗?”
角落里新人的声音里满是羞赧,林国平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傻子,你还不过来!”
新娘子的语调中带着一点点的引诱、一点点的蛊惑,林国平像着了魔一样慢慢的走了过去,他轻轻的褪去新娘子的衣衫,衣衫从嫩如凝脂的肩头滑了下去,细腻的锁骨凹凸有致,傲人的双峰微微颤动着,林国平的呼吸有些急促,衣衫仍然在滑,小小的蓓蕾显现出来,整个胴体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一丝瑕疵,林国平将脸缓缓的贴了上去,整个世界似乎都变的虚无缥缈起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一夜是如此的销魂,如此的缠绵,林国平多想将时光停留在这里,多想将宠辱忘掉从此不问江湖世事,他低头望向怀中佳人,佳人的秀发若萋萋的芳草,将他的手指缠绕住。
红烛的光影轻轻闪烁,那张万种风情的面容突然间竟变了模样,一条条的蛆虫在腐肉间钻来钻去,眼珠耷拉在脸上,猩红的舌头裸露在外,这模样就好似一个不肯瞑目的吊死鬼!林国平呀的一声大叫,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翻去,头部狠狠的撞到了墙壁上,一阵眩晕感瞬间充盈了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