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儿……。”
“有点儿医者不仁。齐叔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舒庆王身份特殊,他目前的症状说不准到底是他自己要让自己处于这种病怏怏的状态,以避免锋芒太露,还是有人在害他?我们且帮他治着,看病情发展如何,等找到了他病症的‘根’,我们才能对症下药啊。”
“矜儿你说的对,齐叔真是老糊涂了。这样一来,我们一来可以找到落脚的地方,二来还可以顺便赚一笔。”
“不错,我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银两也花光了,我们总得要找个生计吧。我是想着,靠着给舒庆王治病,得到一笔银两,然后我们可以出去找个地方开个药铺,到底是个营生。我们的生活也有了着落啊。”
“嗯,还是矜儿你想得周到。好,那我们这就去试探一下他的意思。”
二人商量既定,去试探北堂墨的意思,没想到北堂墨竟然向他们传达了想要他们继续医治自己的意思,让他们尽管用药,银两方面王府不会亏欠。
这一点倒是让林子衿和齐詹大感意外,他们自然也没有提到那股异样的药力,照常给北堂墨开方子抓药;北堂墨这些天也就任着他们二人在云舒楼住下;每天让林子衿过来为自己切脉,然后任由她在自己的书房里转悠。
只是这一转悠就在岁月里轻轻的转了四年,流年轻逝。
春水初融、夏虫轻鸣、秋霜覆叶、冬雪映梅。
随着林子衿在书房里穿梭的身影由一个又矮又圆的小童渐渐的成长为一名少女,旁边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也日渐柔和,她随意坐在地上翻看着民间流传的药家典籍,他则在一旁看着兵家谋略,二人时不时抬头,看着对方浸在温暖的日光下的身影,相视一笑,又各自低头。
他又轻轻抬眼,看着日光映照小的她的容光:先前圆润的脸庞已经逐渐蜕变成瘦长的瓜子脸,面若浛洸,长睫掩映下的灵眸清灵,时不时透着狡黠。
感觉到北堂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子衿突然抬头;北堂墨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低下头装作看书的样子;林子衿轻轻一笑,仔细看着对面那个当年面有菜色的王爷,经过自己与齐叔这几年来的调养,逐渐褪去了饥黄的颜色,如今已经是面如傅粉,再加之这几年他骨架张开了,身材修长,气质清雅;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回来满满一车的东西。
东楚女子虽然从小养在深闺,但是也并不是闭门不出,有很多对女子在遇到自己中意的男子之后也会主动示好,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向这位男子投掷物件。
从两年前北堂墨出门回来就开始渐渐带回来一些水果,后来是一些小玩意儿,再后来就是一些饰物如发钗、香囊等,做工也越来越精巧,明显是女子所用;甚至有一次仆人在清理马车的时候还发现了一条男人的汗巾,这件事北堂墨并没有敢告诉林子衿知道。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也为了避免麻烦,北堂墨自此再也没敢在白天坐车出门,只敢骑乘单骑从街上路过;而这样一来又会引起另外一种骚动,每每北堂墨经过,街道小巷两边的窗户都会打开,娇女丽人纷纷在窗边观望这位身子袅袅,清目渺渺,犹如云中天人一般的舒庆王。
春日的阳光总是照得人暖洋洋的,又刚下过一场春雪,犹记当年就是那场春雪将林子衿带到了舒庆王府,林子衿吃过早饭便在书房看书;书房的地下有暖气供暖,所以地上很暖和,林子衿坐在地上翻看着一些以前自己没有见过的古籍,一只喜鹊停在了窗前的迎春花枝上叫了起来,子衿打开窗户,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单手支额,乐滋滋的看着喜鹊过来吃瓜子。
阳光明媚,照得子衿眉眼如画,笑靥明媚,咯咯的笑声引得在一旁看书的北堂墨的注意,他穿过重重书架,见到小轩窗下,雪霁初晴,雀鸟高鸣,人媚如画,一抹笑意自他的眼底散开,直达心底,这一幕被他锁在心底。
雀鸟啄了瓜子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林子衿转身便见到北堂墨望着自己:“王爷,您今天吃过药了么?”
“吃过了,子衿开的药果然好。我这些日子都已经觉得跟正常人无异了!”
“王爷若是能够听从我们的忠告,好好静养,这病早就好了。”
随着郭家府里两位公子这两年去到军中,郭家的地位更胜以往;当今圣上甚至册封了郭家老夫人为“太上淑明尊清君”,东楚除开太皇太后是“九天至尊贤德贵明君”外,只有郭府的老夫人才获圣上册封此名号。
郭家势力稳固,太子的地位也更加不可动摇;三皇子北堂衍与太子之间的斗争也是越来越激烈。
太子曾经有意想要拉拢北堂墨,却被北堂墨以养病为由婉拒;只是这两年他的病在林子衿和齐詹的照顾下日渐好了,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这两年北堂墨时常出入京都,有的时候好几天才回来;可每次回来都会为林子衿带许多新奇玩意儿,西域的羊皮鼓、南疆的灵犀蝉、东海的姣珠,还会在府里乖乖的当几天“病人”,让林子衿为自己诊脉开药。
去年听说他去了一趟河西,去了大半个月才回来,还带了两匹小马驹回来,说是大宛良马,一棕一白,让林子衿给取名字。
林子衿看他风尘仆仆,脸色有些难看,就知道他一路奔波疲累,原本想要拿出医者的架势训斥他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也被他满面风尘地咧嘴一笑给堵了回去。
后来这两匹马棕的就叫青拂,白的就叫掠风;北堂墨便把青拂给了林子衿,自己要了掠风,带了她去京都郊外那片茂密的凤凰林里骑马。
这一年多下来,林子衿从不会到会,还偶尔能跟北堂墨比赛骑乘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