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何安训斥了以后,陈玉芝大部分时间用来学电报知识,背电报码,跑电报所熟悉情况。
这天,陈玉芝在自己办公室闷头背电报码,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她直起腰探身抓起电话,电话里响起一个女人清脆而甜蜜的声音:“是陈主任吗?我是M站电话所领班廖欣啊!”
“喔,小廖啊,有什么事吗?”陈玉芝笑吟吟的问,声音柔而轻,叫人一听就觉得亲近。注意,不是亲切,而是亲近。别看只有一字之差,那区别可就大了。亲切,是居高临下的一种和蔼;亲近是亲人、密友的真情。
廖欣在电话里笑了一声说:“陈主任,也没什么正经事,不打扰你吧?”
陈玉芝笑着说:“没事,有什么话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那好。陈主任,我想探听一个秘密。502攻坚战,我们电话所啥时候能改为正式线路啊?”
“怎么,着急了?”陈玉枝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轻轻地问。
“可不是嘛!现在是临时线路,通话质量太差了,杂音大,特大,远一点的就听不清,使用单位老找我们吵,有的还骂人。”廖欣的声音透着委屈。
陈玉芝十分理解。是啊,电话员里绝大多数是风华正茂的姑娘,正是做玫瑰梦、欣赏美丽、对异性存在着朦胧好感和潜意识追求的年龄。她们羞涩却装作矜持,所以这时候的自尊心是强烈的,却也是最脆弱的。一个黄花闺女若是被人臭骂一顿,哪怕是在电话里也承受不了啊!于是,没完没了的哭泣、使小性子、闹情绪,都会影响到工作。这时就需要领班来做工作。陈玉芝是过来人,当然深有同感。
“小廖啊!这就是工作性质决定的,当电话员这是免不了的。外人一提电话员还都特羡慕呢,还挺神秘呢,可是谁知道电话员的酸甜苦辣?我是过来人,也没少经过这样的事,咱们能怎么办?为了工作就忍一下吧。好在骂人的还是极少的,能忍就忍。再说了,何处长也说了,这次攻坚仗就要完成正式线路的开通使用,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我不会讲大道理,但我说的是大实话。你说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笑了:“陈主任,你真好,一点架子也没有。那好,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再见!”
“再见。”陈玉芝慢慢的挂上电话。
放下电话,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是甜?是痒?像是有人轻轻挠动心尖那种酥麻、甜丝丝、舒服熨帖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她不由自主的低声重复了廖欣的话:“陈主任、一点架子也没有。”这类话以前只能是她说给别人听的,而现在却是别人说给自己听,而且这个人还是领班。
陈玉芝有点醉了,职务的突变是她始料未及的,更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这感受真舒服,有点飘飘然。她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间是休息值班室,有一张单人床,靠窗有一张三屉桌,一把椅子。虽然东西不多,但整洁干净、静谧、温馨。外间是她的独立办公室,靠里墙摆着一张办公桌,正对着门口。左面没窗户的墙边,没有沙发,摆了六、七把椅子,供来客或开小会用。另一面墙有一扇窗户,窗台下摆着一个小桌,放着几个带盖的杯子和暖水瓶。
这意料之外的改变都是怎么来的呢?她自然想到了何安,这是在她心里扎根和潜意识里储存的感恩意识所致。说实在的,她和何安接触之后,并没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企望,也没有借他捞什么实惠的贪婪,那时侯的人们不习惯、也没有这种思想。她和何安的感情是渐进式的因感恩而生情,谁知却无意中借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说起人——其实也就是一种哺乳动物,除了人具备较强的思维能力,继而形成了信仰、理想之外,在天性上和动物区别不大。他也需要用食物来维持生命,也需要在肉体上满足生理需求。这就是“食色性也”。
不过********的不同,使这应该共同的天性就产生了很大的差别。在中国,那个时代最提倡和推崇的就是革命精神,是大公无私,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保持革命本色。私欲是不能表露的,否则会被议论、耻笑、批评、批斗甚至判刑。比如说吧,盗窃,包括小偷小摸那就不是教育的范畴,而是劳教或是单位监督劳动改造了,这就是“****”。
当时,如果发生了男女之间偷情的事,那就是最丢人的了。民间的俗称叫“搞破鞋”,在“无产阶级**********”中就会被批斗。“犯事”的男女双方被揪到台上,脖子上挂上用绳子拴的两只破鞋接受众人的声讨。除了夫妻关系和没结婚的恋人以外,只要是男女关系超越雷池一步,统称“搞破鞋”。这种事除了道德不容许外,在政治上和法律上叫做“资产阶级的糜烂思想”,那是不允许存在的。
所以,当时出国的援外人员几乎是禁欲的,不管你结没结婚,在国外那是和异性绝缘的,不能有一点越格的言行。如果出了越格的情况,男女双方会被遣送回国,等待他们的就是开除公职和劳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