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进市区,立刻融入了车流。那时T国虽然贫穷也落后,但城市的繁华程度却也让人眼花缭乱,因为他们终究是对外开放。各国人等,各国风情,各种消费现象和开放程度都是当时中国所不及的。就以汽车来说吧,中国人对私家车别说是不敢想,其实是想都不会想,因为社会制度不允许个人拥有私人汽车,当时有辆自行车都会叫周围的人艳羡不已。今天,出国的这些人在海关广场却看见一位白人小女孩,金色的头发梳着一个马尾辫,也就十岁左右,却开着一辆白色小轿车从眼前滑过,一溜烟的远去了。大家不仅是羡慕,而是呆若木鸡,这简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许靖思坐在大轿子车里,对窗外的花花绿绿的异国城市没有一点好奇,他的头脑里还萦绕着和那位黑人对话的尴尬和失落。他在国内也算是中专毕业,那时的中专生也是宝贝,老中专在各单位都被提为“大、中专毕业生”的。但为什么一换环境竟如此不堪?原来的些许优越感一下子就归零了。
“我们算什么?在国外就这么拿不出手?”差在哪儿了呢?许靖思十分迷惘。
“呸!”胡革看见在路旁竖立着一个硕大的宣传牌(实际是广告牌,只是那时候中国没有广告),上面画着一位色彩艳丽、搔首弄姿、穿着三点式泳衣的亚洲美女。当然,上面的文字是英文,谁也看不懂。车上的人都偷偷的瞄上一眼就慌张地躲开了目光,只有胡革“呸”了一声后,气愤的说:“在这里,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就这么猖狂,人民群众早晚会起来批判的!”
许靖思的思绪被胡革“呸”了回来,看了胡革一眼也没做声。
何安一下船,本来想在出关忙乱时,找个机会和陈玉芝见面,告诉她好好参加培训,一切自有安排。谁知指挥部专门派来一辆吉普车来接他,连海关都没有检查,直接从通关通道出来,上了吉普车就单独走了。
在车上,来接他的工作组办公室主任一脸严肃的对他说:“何处长,你正好赶上即将开始的502会战,通信要先行。指挥长急着要见你。看来,你连一天的休息时间都没有,要直接参战了。”说到这儿,他偏过头看他,礼貌性的笑了笑。
何安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位办公室主任只是给他下一点毛毛雨,叫他有点思想准备,真正的安排和部署只能由指挥长做出。他是部队转业的干部,又在铁路摸爬滚打数年。他经验有,魄力也大,能力更是没的说,所以,对工作历来是雷厉风行,大刀阔斧。这是一个军人应有的品质,但也逐渐养成了刚愎的性格。他对男女关系素来看得比较淡,很少对女人有非分之想,但这次和陈玉芝接触之后,却在内心漾起了一片温情,有了一种依恋。他此时不是在想见了指挥长应该说什么,会怎样安排他,而是在想他接手后该怎么安排陈玉芝。
人,无欲则刚,一旦有了私欲,原有的刚正就会被其腐蚀、消融,半世英名就会被玷污,甚至到最后落个晚节不保,身败名裂的下场。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堕入了情网,就会头脑简单起来,就会使理智也模糊起来,这就是一种危险,特别是在政治压倒一切的年代。
此时的何安,在他内心深处,频频闪现陈玉芝的倩影,她娇媚的面容,婀娜的身姿,温婉的柔声细语以及她的一颦一笑都使他心头泛起热浪。他下意识地考虑着,怎么堂而皇之的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何安和陈玉芝也只是在登船前的培训班才认识的。本来总领队和一般的援外人员除了培训讲课外,一般不会有过多的私人接触,加上何安素来对异性保持距离,不轻易交往,所以对陈玉芝并无印象。而陈玉芝呢?她也没对何安有特殊印象,听了他几次在大会上的报告,只知道他就是这次出国的总领队而已。何况在她的眼中何安只是一位领导,没有令人勾魂夺魄的相貌和出奇之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和何安有什么瓜葛。但世界上的事往往会出现许多偶然,许多意料之外的偶然,就形成了许多缘分或孽缘。
陈玉芝接到了出国通知,单位领导和她所在的电话所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女人是感情外露的,眼窝子浅,姐妹们少不得泪眼婆娑,相拥泣别。平时大家说说笑笑,有时也会闹点别扭,但现在要分开了,还真有点留恋。
会后,陈玉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单位派车把她送回了家中。
陈玉芝的丈夫是现役军人,就在这个城市的警备部队,是个团级干部。因为妻子要出国,所以部队首长给了他一个月的假,叫他好好陪陪妻子,安排好家事,做些准备。
陈玉芝回到家中,见自己的丈夫正在厨房忙着,阵阵饭菜的香气飘来,使她心头一热,赶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厨房跑,和听见动静正要观看的丈夫撞了个满怀。陈玉芝顺势扑进丈夫的怀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声“嗯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此时的陈玉芝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出国的喜悦,也有对丈夫和家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