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思和胡革一听,知道这位瘦小枯干的老太太就是老板娘。但对于这样的老人怎么问候才不失礼仪,他们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刚才见了蔡老板,许靖思不是想握手吗?可是人家却用了“拱手”礼,使他很惭愧。现在见了老板娘那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所以,许靖思赶紧说了一句:“老人家好。”胡革还鞠了一躬。
佟士魁其实也不知道和这些旧社会过来的人、特别还是在国外生活大半辈子的老人怎么叙礼,就赶紧说:“不啦,我们还要赶回去哪。菜老板,今天还有什么菜?”
菜老板呵呵笑着说:“佟采购员,你是知道的,这里天气热,雨季里什么菜都能种,现在有番茄、茄子、圆葱、麻辣椒。”
“行行行,都要一点。”佟士魁高兴的说。
这时,一位四十岁上下,上唇留有一抹小胡子的人也来到跟前。菜老板一见就说:“这是老朽的长子。”介绍完,他对大儿子说,“叫他们去摘菜,每样一筐。”
“哎。”那位中年人赶紧走向大棚里的那间小屋,里面走出一位胖胖的黑人妇女。听那男子说了几句话,便赶紧撅着肥臀向外走去。
佟士魁他们被让到屋内喝咖啡,一边和菜老板聊天。时间不长,就见几个黑人,两人抬一个筐,里面是蔬菜,放到小屋门旁的地秤旁,呆呆的等着。
大家一起来到地秤前,看那黑人妇女一筐一筐的过秤,每过完一筐,她就用斯语报个数,菜老板的儿子就在一个小夹子上计算出价钱。最后他用广东话和父亲说了几句。
菜老板笑着说:“佟采购员,这些菜一共是一百九十二个先令。就收你一百九十个先令。”
“好好。”佟士魁答应着,一边从腰间挎着的挎包中取出钱来,点清后交给菜老板。
菜老板转身交给老伴,那老婆婆认真地点了一遍,笑着说:“以后常来。”
等一切都完成后,老板的儿子已指挥黑人们装完车。他把干活的黑人领到大棚小屋旁,由那黑人妇女给每人发两个西红柿,一个茄子,就打发他们走了。许靖思看的很奇怪。
在回来的路上,佟士魁解释道:“小许,你刚才看到的那个黑人女的就是菜老板的黑人老婆,她主要就是监工。平时和雇工一块下地,但不干活,监督工人别偷懒。完工后,把地里掉的菜或卖剩下的菜就当工钱分给顾工们。”
“这不是剥削吗?”胡革吃惊的问。
“这就是资本主义。”佟士魁感慨的说,“不过,你别看给的菜少,顶工钱足够。这里的菜比水果贵多了,比粮食还贵。你看,就这么几筐菜要了190先令。要不菜老板怎么发的财?”
“资本主义真是劳苦大众的血泪啊!”胡革忿忿不平。
许靖思沉默了好久,忽然问佟士魁:“给菜老板干活的黑人,不会在干活时学会种菜,然后自己开块地来种,那不一样可以发财吗?”
这个问题把佟士魁问住了,想了想他只能说:“这儿的人傻呗!”
“不是傻,是惰性!”许靖思感叹的说,“连学习和借鉴都不愿意,更别谈创新了,这种习俗其实挺可怕的。”
佟士魁和胡革深以为然。
自从佟士魁当了采购员以后,蔬菜和鲜肉、水产品明显的多了,伙食更好了,大家都挺满意。随着关系的亲密,大家和佟士魁亲密无间,相互开的玩笑越来越深了。根据他的长相,大家把他形容像一个球,还编了好多歇后语式的顺口溜。
佟士魁手巧,热心肠。他会理发,所以大家都找他理发。但他个子小,来理发的人只好坐小板凳,他才够得着。于是就有一个顺口溜形容:“阿魁剃头——围椅转轴。”意思就是说,他个小,胳膊短,只能围着剃头的人转着剃。
还有:“阿魁做裤衩——面袋用了俩。”意喻他太胖了,腿太粗。
“阿魁摘木瓜,噼里啪啦往下抓,木瓜洒一地,分不出哪是阿魁哪是瓜。”??????
大家这种自娱自乐的搞笑,佟士魁不仅不生气,还给逗他的人现场随机编个笑话,让他出溴。这种集体生活中的“作料”,不仅给生活单调、工作艰苦的援外人员带来了欢乐,而且也增加了同志间的友谊。
指挥部来了通知,这批到期的老战友准备回国,一周后到基地集中培训。
通知一到,老战友一个个心花怒放。是啊!两年了,这是和亲人分别的两年啊!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除了天天在酷热中拼搏之外,还要在野兽出没、毒虫叮咬、热带疾病肆虐和在高山密林、激流漩涡、覆土沼泽的恶劣环境中跋涉。异域陌生的环境危机四伏,危险随时会突然降临,安危变幻无常。其实最让人难忍的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都被严格的禁锢,只能在梦中寻求安慰。
现在,归期临近,两年对亲人的思念,对故土的向往终于指日可待了。每个人都在算计需要带回去什么,需要带多少。
佟士魁可忙坏了,他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挨个登记大家需要、但还没来得及买的物品。然后驱车上基地大卖部按单采购。大卖部没有的就凭他的熟人关系,带翻译到当地的商店购买。按他的话说:“两年才盼到回家,不能叫大家回国后遗憾。我要是不能叫大家如愿,以后得做恶梦。”
这是什么?责任心,热心,感情?是,也不全是,这是良心。
这天,佟士魁从大卖部采购回来了,汽车一停,他就跳下车,大声吆喝:“来几个人,帮着卸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