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上山的孩子少了一半,他们被赶到一处空地上,睁着一双双不安的眼睛。他们都哭累了。
一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跟别人不一样,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就是不一样。他停在孩子们的跟前,眼睛扫来扫去。
场面一下子静了。
男人:“你们从今天开始,要做一个坏人,做一个永远不再受欺负坏人,烧杀掠抢,无恶不作。”男人笑了笑:“你们就是山寨的未来。”
孩子们静静的听……
一天之后,训练开始了。
这个训练荒唐,且可笑。
居然是喝酒。
每个小孩都要喝酒,喝到晕眩,喝到不省人事。有的小孩觉得难喝,哭起来不想喝,几个大汉走过去,扬鞭就打。
于是所有小孩都学会了喝酒。
鬼邪瞪着这一切,他只喝了一碗,头一砸,也倒下了。
第二天,还是喝酒。一连喝了不知道多少天。毕竟是小孩,都开始渐渐淡忘了自己的遭遇,开始习惯周遭的环境。
只有鬼邪还瞪着眼睛。
训练的方式改变了,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给孩子们讲人的身体构造,刀刺在这里会怎么样,刺在那里会怎么样。
接下来,就开始练习怎么刺。
几根木桩,上面绑着扭动的人,头罩着布袋,不停的喊着什么。
鬼邪又开始抖了。
他意识到,这群坏人是最坏的坏人,比任何坏人都可怕。
大汉们领着小孩走到近前,让他们刺。
鬼邪:“刺……刺哪?”
大汉:“想刺哪刺哪。”
鬼邪:“我哪……哪都不想刺。”
大汉脸色一寒:“你不刺他,我就刺你!”
鬼邪手抖着,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
他竟然哭了。
父母死时,他没有哭,被提走即将处死时,他没有哭,现在,他突然哭了。
他哭着,刺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奇怪的是,其他孩子没有几个哭的,他们更多的是惊恐,呆滞,甚至还有笑的。
至那之后,每过一天,他们就要去刺一个人。
起初,鬼邪刺一次哭一次,后来,也不哭了,他木然的看着一切,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训练又变了。
起初,绑在树上的是男的,头戴布袋。现在,是女人,并且露着脸。
之前遮着脸的人仿佛都是木偶一样的死人,现在露脸的人就像一下子活了过来,变得无比真实。
鬼邪的手又开始抖。他不敢去看那些女人的眼睛。
场面惨不忍睹,过程不堪描述,那是人性中最阴暗的部分,是与“道德”“常理”违背的地狱。
大汉们笑,鬼邪哭。
小孩们日复一日接受非人的训练,他们变得残酷,冷血,甚至嗜血。
时间在暗无天日中过去,鬼邪的想法夜渐渐被改变,同化,他瞪着眼睛……
三年后……
小孩们之间变得很熟,经常开起了玩笑,一扫刚开始沉闷压抑。大汉们也时不时挂出了笑脸,相互间打成一片。
他们喝酒,吃肉,训练,玩耍,睡觉……
又是三年……
又一座小镇。
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是首领,他对孩子们说:“抢,杀,抢,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明白了吗?”
小孩们都有些出神的看着他……
首领:“你们不去抢,迟早会有别人去抢,被别人抢了,到时候没酒喝,没肉吃,没地方住,咱们就要饿死,这是生存法则……”他的眼睛充满诱惑的扫过这些孩子:“就像狼吃羊,一头狼不吃,还有别的狼吃,狼不吃就要饿死,狼吃羊天经地义,这是合理的杀,合理的抢。”
小孩中有人喃喃的说:“合理的杀……合理的抢……”
首领笑了:“没错,合理的杀,合理的抢,去吧孩子们,去吃羊……”
小孩们已经不能算是小孩了,他们已经在山寨生活了六年,训练了六年,他们只需要一次机会,完成蜕变的机会。
他们举着刀,凶神恶煞的冲了进去……
首领笑着……看着……就像在看一件杰作,让他骄傲自豪的杰作。
鬼邪跟随他们冲了进去……
他惊恐的看着周围同伴的反应。
他们红着眼睛,没有情感,没有波动,只有野兽看猎物的饥渴。这种饥渴像病毒一样扩散,羊群效应一般感染着周围的一切。
让他们丧失自我的思考,自我的意识,看起来是如此的轻易,他们忘乎所以的愚蠢与豪不费力的煽动看起来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他们,成了下一代凶神恶煞的人。
鬼邪拽住一个同伴的肩膀:“等一下。”
那个人回过神来,血红的眼睛有了些神采:“怎么了?”
鬼邪惶恐的看着他:“逃……我们逃吧?多好的机会啊!我们趁机逃走吧?”
那个人愣住了。接着,他没有理会鬼邪,继续往前冲!
所有人举着刀,冲进了小镇。
一片惊叫响起……场面混乱,血光飞舞……
不少壮汉看见只是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冲上去就要打,结果这群孩子反应敏捷,下手狠毒,连身子都近不了就被砍翻在地……
血液染红了街道……
鬼邪浑身颤抖的看着这一切,他僵硬的转过头……
首领舒适的躺在一辆马车内,用欣赏的眼睛看着一切,看见鬼邪朝这边看,还笑了笑。
鬼邪毛骨悚然!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逃啊!快逃啊!你们忘了爸爸妈妈被他们杀了吗?!就现在快逃啊!你们在干嘛啊!逃啊!”
没有人理他……
“你们这些蠢货!!!快逃啊!!!快逃!!”鬼邪的声音嘶哑了……
惨叫声……切割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又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他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小镇飘荡出一阵阵的血腥味。
这群孩子狠毒,敏捷,无人能挡……
过了很久……
鬼邪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两旁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摇摇晃晃的走,身体像散了架……
有妇人,有小孩,有老人……
又过了很久……天黑了。
所有小孩……不,应该说,所有人又集中在了首领面前,首领点了一下人数,少了两个。
一个被人从门后偷袭,当场敲碎了脑袋。另一个被烧开的油水泼中,正在地上惨叫时,被人用菜刀砍死。
首领满意的笑了:“还不错,只是你们的动作太慢,有不少人逃了出来,下次可得动作快点。”
众人笑……
鬼邪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