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旅行袋走在江门村的水泥路上,一路走过来已经有不少人跟我打过招呼了。
其中很多人都是一个话腔,就是问我什么时候请客。
我不知道该不该笑,我赢走几万块他们或许还能跟我客气客气。
但如果今晚我还能带走10万以上,再加上昨晚周永泰的那一笔,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这么好说话。
老实说我真的很不想出这个风头去坐庄,周永泰是什么人?
他身家千万,说句难听点的,即使周永泰赢走了100万,在这种乡下地方,人们都不会觉得有蹊跷。
有钱人赢钱就是应该的,没人会想着他这么有钱了还会出老千来骗这么一点点钱。
但我则不同,我一个外来人,没有开豪车,住的是出租房,偶尔一次撞运气赢个几万倒是没多大问题,可如果我一旦过火了,弄得不好就是不死也要脱成皮的下场。
我坐在木板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我需要静一静。
八月份的天黑的很晚,一直到6点半天才完全黑了下来。
我在发黄的洗脸盆上洗了把脸,迈出了出租房。
在路过老郑的面馆时,我看见他正坐在门口皱着眉头抽着烟。
我从没看过他抽烟。
一种紧迫感在我的心里蒸腾,让我隐隐发痛。
今晚我要赢大钱,必须得赢。
我径直的走进了小卖部,一方八仙桌上几个懒汉正在打着牌。
时间还是早了一些,赌局还没有开始。
我在老板那要了一个红牛,坐在一旁的条凳上一边打着熊猫机,一边等待。
很快三三两两的村民走了进来,期间不断的有人在调笑着我。
客气的问我什么时候请客,不客气的,直接说我是祖坟冒了青烟。
老实说我看不起这些人。
赌博,输赢无怨。
对于输不起的人,即使他输的倾家荡产,我都不会有一丝的同情。
我仍旧不紧不慢的一个硬币一个硬币的投着币,这一批进来的村民不是我的菜。
又是半个小时之后,昨晚那几个输红了眼的人终于都来了。
我就是在等他们,只有输红了眼的人,才会下重注。
我提起旅行袋走到了桌子边上,刻意的靠近庄家身边。
桌上的赌注很小,加起来一铺牌也只有几百块而已。
我捏着预备好的五百块钱,在庄家的身边不停的扬手观望。
也不去细看桌上四家的风势,只是逮住机会就往下扔钱。
像这种开场时的庄家一般都不会是什么有钱人,我的注码每一铺都让他提心吊胆。
而且我站在他的身边靠着他很近,这也让他浑身不自在。
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在下了四次注后,庄家受不了了。
“唉!我说你小子在我身边缩手缩脚的干啥呢?”
“哈哈,你是看这小子下注太狠怕了吧?”
“昨晚他可赢了不少钱,让他坐庄呗!那可就是大小都受了。”
这些可爱的村民真的很懂得配合,不一会儿就把庄家说的索然无味了。
而我则在一番半推半就之后,理所当然的坐上了庄位。
我拿着牌缓缓的洗着。
这种32张牌的赌法如果不会出千隔牌就不存在有什么包赢的说法。
即使你记住了每一张牌会在哪个位置出现在谁的手里,只要你不出千,都是无用。
我不会出千,但我依然有我的办法。我可以影响他们下注的方向。
我曾经跟一个赌徒探讨过,他觉得赌博是术更重要一些,而我却始终认为是把握人心更重要。
毕竟再风云变换的赌局,都是人在玩。
我的心里已经想好了一系列的说辞,怎么让一个手风背的人能豁得出去,怎么让一个手风正顺的人赢怕起来。
怎么伪装自己的表情和口袋,怎么调动这些赌徒的情绪。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准备放手大干一场的时候,门口3个熟悉的面孔又来了。
我看着手里还没开牌的扑克牌一阵无语,我的命里是不是跟计划犯冲?
周永泰今晚仍旧红着脸一副醉酒的样子。
可惜这样的伪装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周老板,昨晚你可赢苦了我们了,今天还不还一点回来。”
“赢了有10几万了吧?”
“我输了4万啊,我回家差点被老婆打死!”
货车司机的话引的小店里一阵哄笑。
我默默的从庄位上退了下来,换上了一张讨好的脸。
“周老板您昨晚的手气真是没的说,托您的福,我都跟着赢了2,3万呢!今天还是您来坐庄,我再跟着您红一把!”
周永泰笑呵呵的根本就没推辞,他今天就是要来坐庄赢钱的。
将周永泰送上了庄位。在他开始洗牌之后,我的眼神就变的阴冷了。
我这个人一般不会与人为难,但唯独一种人,我从来也不会放过。
好赌没什么,中国人里十个当中最起码有三个是会赌博的。
出千赚点小钱也没什么,谁家都有个需要钱买柴米油盐的时候,我也不会去挡他的财路。
但要是靠着出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的相亲里肆意诈钱,那就是作死!
赌局已经开始,我也不需要再跟周永泰假装客气了。
这一次我还是没有坐下来,依然混在人群里站着,说到我为什么不肯坐下来赌就要从这种32张出千隔牌的方式说起了。
这种隔牌的方式一般是分为四步的。
第一步:庄家理牌,第一手整理的地方就是最后一铺牌开了之后散落在四家面前的8张,将它们一一捡过来。
第二步:将这8张牌的顺序在脑海里按照四家摸牌的顺序组合一下,得出这四副分别是什么牌。这里面有一个窍门,既是隔着三张牌看就行。
第三步:将这八张放在最上,在整理牌堆时,根据第二步推算的结果,在牌堆里抽出一张牌来作为预定的骰子点数。这个点数关系到谁先摸牌自己能拿一副比较大的牌,或者将最小的一副牌留给特定的人。处理这张牌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凹折一下即可。
第四步:另外抽出8张牌来覆盖到顶端,也可以是尾端,这取决于庄家洗牌的方式,但是无论怎么洗,都一定会是恰巧抽完这8张牌,当然如果一个老千的技术足够好,为了把牌洗的更逼真,也可能是10张16张。
这其中还可以有别的变化,但总结来说,这种出千方式就是每一把牌都可以作弊一次,试想一下,每三铺牌里你就有一铺通杀,其他的两铺则是看运气,这是很可怕的。
而且很多人玩这种牌的时候都不会把牌打完,仅仅只是开完两铺就洗牌了。
可以更直白点的说,只要是坐下来玩的,除了洗牌的庄家,其他人包输!
即使你发觉不对了,要求切牌,可你也不可能把把都去切牌。况且一个合格的老千总是张弛有度,是不可能让你看出来的。
这就是我不坐下来的原因。
周永泰除了刚进门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之外就没再注意过我了,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运气爆棚的赌徒,倒是他的黄毛小弟仍然对我怀有戒心。
赌局很快就进入了高潮,这次周永泰连戏都懒得做了,一上来就是三连赔,之后的几铺更是难得的杀一家。
我看着前赴后继下注的村民们真的是感到遗憾,但遗憾归遗憾,我也是无能为力。
要是现在我跳出来说周永泰出老千的话,根本就不用周永泰动手,正赢着钱的村民们能把我摁在地上活活打死。
昨天就是这样的剧本,可赌徒们总是不会长记性。
一轮通杀又开始了,周永泰比昨天还狠。
但是由于赌徒的事不过三的定律,这些村民们本着昨天输了一次了,晚上又输了一次了,去家里再搬一点赌本,再输就戒赌的思想前赴后继。
赌局越来越惨烈,赌资越来越多,甚至于附近几个村子都跑来了很多人参与。
在周永泰无比开怀的笑容里,我也开始下注了。
剧本在继续,就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的杀着,赔着。
我埋伏在波浪里,以一种很平均的注码在赢着钱。
到了后来,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周永泰身前的桌子上只赢了2万多块,而叫喊着自己输了好几万的人却此起彼伏。
那个黄毛的眼睛都直了,他狠狠的盯了我一眼之后就拿起电话跑出了门口。
妈的!
这一次我可是干的太狠了,我顾不得别人惊讶的眼光,提着旅行袋就冲了出去。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距离11点还有10几分钟,司机大哥,你可一定要有早到的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