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附近吃过晚饭休整了一下之后,我又回到了老六麻将馆。
这次我的赌本更少了,只有3000多一点。
不过没关系,这里的台子有几十张,从几百块到几万块输赢的都有,我大可以一步一步的来。
饭点之后这里的客人还不是特别的多,我也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随便找了一桌100,200的就坐了下来。
这种赌局一般也就是个2,3千的输赢,不过那是对于别人来说。
职业如我,一旦坐了下来,没有个4,5千的收入都算是失败的。
这次我的对手一个是头发花白的退休老板,一个是一脸富态的50岁大妈,还有一个则是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领导的那种。
像这种牌局一般被称为老人桌,牌打的都特别的慢,特别的艰难。
但是这些人慢归慢,水平可就不是那些心浮气躁的年轻人能比的了。
我一圈一圈的堆砌着长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这种慢吞吞的氛围影响,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享受,我仿佛是陷入到了一种忘我的境地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甚至都没察觉到我身边的对手早就已经换了人。
门外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商场打样了。
窗外的车流声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已经到了深夜。
我就一直这么惬意的赌着。无论赌注怎么变换,桌上的牌风或者猛烈,或者轻慢,都丝毫的影响不到我的状态。
我的抽屉很快就满了,跟着口袋也满了,以至于最后我不得不叫吧台的小妹给我拿了个饮料箱子放在脚下。
像我这样几个小时都不间断赢钱的赌徒其实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是存在的。
可这里毕竟只是江城的一家小小的麻将馆。
我这一桌的异常很快就引起了其他赌客的好奇,陆续的有人在我的身后开始了围观,到了最后,连老六都亲自来了。
我的心里有些发苦,赢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赢的忘乎所以了。
我只好放慢了节奏故意的点了几把炮,又把赢到手的钱吐出去了一点,老六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又在一圈之后,我站起了身,今天已经没办法再赌下去了。
“年轻人,玩的不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老六说完话就径直的往麻将馆里侧的一扇小门走去了,我抱着冰红茶的箱子,十分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人家可是地头蛇,要是不高兴了,分分钟能给我安一个老千的名头打到半死,我能不去嘛!
到了办公室,老六就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
我记得老六今年应该是快到50岁了,他板刷一样的寸头上面已经有了些许的灰白,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脸上的霸气。
坦白说我对老六是并不反感的,因为在江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算是唯一一个没有跟政府合作而又能屹立几十年不倒的人物。
“六爷,一不小心多赢了点钱,您老见谅哈。”
我站在他的面前率先开了口。
可惜老六没理会我,而是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雪茄,切了一根之后点燃了平静的看着我。
我这下是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了。办公室门口的两个马仔盯的我更是心里发毛。
我只是一个赌徒,虽然也曾经经历过很多这种场面,可我毕竟不是混道上的,被人堵在屋子里等候发落,说不怵肯定是假的。
好在这个时候老六还是说话了。
“年轻人,场子是我,牌是我的,麻将机也是我的,你并没有出千,不用紧张。”
我也不敢应声,但是心里还是难免吐槽了一句,不用紧张你把我叫过来?
“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六从盒子里又掏出了一根雪茄,裁剪完了之后扔给了我。
这是有意结交我啊!
我的直觉告诉我,眼前平静的老六,肯定是有事要我去办。
我想了想,还是把以前想好的身份搬了出来。
“不瞒你说六爷,我原来是跟韩哥的,昨天给您打电话办身份证的就是我。”
老六明显的惊讶了一下,不由得从新打量起了我。
我这套说辞里面也是有讲究的,什么样的人需要假身份证?往往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逃犯。
其次我虽然不大了解我从前在江城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不过在我最辉煌的时候,每天手上出入的资金都是以百万计,江城多少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跟着我混过一段时间的。
虽然我知道现在多半是树倒猢狲散了,可韩琛这两个字的影响力肯定还是有的。
果然在听了我的话之后老六的态度明显的转变了一些,不再是以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了。
“原来小兄弟是韩琛那小子的人,那大家怎么的也算是一家人了,说起韩琛那小子,真是可惜了。”
老六似乎在追忆着过去,话也多了起来。
“我还记得早些年韩琛经常来我这小麻将馆玩的,后来他发达了,也就没怎么来了。”
我知道话说到这里,很快就要进入主题了。
果然,老六紧接着就说道:
“不过即使他这么多年没来了,我对他的那一手麻将技术还是记忆犹新啊。”
“当吃不吃,当碰不碰,当打不打,他的牌风倒是跟小兄弟你晚上的时候很像。”
“我记得他说过那叫什么来着?对!打麻将打麻将,要玩的溜,重点就在于怎么打,吃碰那些只会影响了全局。”
听到这里,我也是有些感慨,那句话只是我在5年前一时高兴的时候胡说的,没想到老六竟然能记到现在。
“六爷,我的麻将就是韩哥教的。”
我对老六开始有了一些好感。
“我说呢,难怪你玩那么小的麻将都能赢这么多钱,还赢到要用饮料箱子来装钱,你也是可以的了。哈哈!”
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我知道老六对我是没什么恶意了。
“恩。那今天先这样,小兄弟你的事情我肯定会帮你办的妥妥的,钱也不会多收你的,你再给个10万就好了。”
老六很豪迈的一下把我的尾款砍掉了一半。
“这怎么行!六爷我知道你做这种买卖也是担着风险的。”
“别推辞了,就当交个朋友,你以后记得常来玩就行了。”
之后我跟老六又互相客气了一下,到结果他也没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当然这种事也很好猜,他既然欣赏的是我的麻将技术,那多半也就是跟什么赌局有关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故意拖着等以后熟了再说,我也就乐得个省事了。
谁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里。
不过在我出门的时候,老六又叫住了我。
“明天就是韩琛那小子出殡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去吧,怎么说我也是看着那小子摸爬滚打长起来的,我也要去送送他。”
这么快?
我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不用了六爷,我已经约好了几个小兄弟一起去了。”
说完这话我就离开了麻将馆。
我出来时是凌晨2点钟,天空还是一片昏暗,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我抱着一个冰红茶的箱子走在阴冷的街道上,心里不断的纠结着。
自己的葬礼,我是去还是不去?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在我的身边停了下来。
“呦!小兄弟,这么巧呢!”
老吴!我还正准备给他打电话问他开到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