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悟空……”一个声音传到他脑海中。
师父？
孙圣七猛然站起来，这个声音，是师父！！
自然不是唐三藏，而是他的授业恩师——须菩提。
“悟空，你来。”
杨简等着孙圣七动手，却见他突然站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一纵身消失在云海中。
——+——+——+——+——+——+——+——+——+
眼前的景色熟悉起来，到了。
孙圣七轻轻地跳下来，望着眼前积翠的山峰，心中戾气倏忽减少大半，身形也渐渐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方寸山还是那么静，只能听到鸟儿的啁啾和流水潺潺。外面的天崩地裂，和这里都没有关系。
“咦，你不是当日那只小猴子吗，长的这般高了。”
孙圣七的思绪被一个声音唤回。转头看到一个七旬左右的老樵夫从山路上下来，正朝他笑。
“你认错人了。”孙圣七转身打算离开。
“怎么会！”老樵夫已走至跟前，仔细打量他一番“不过是没了毛，有长高了些嘛，样子还是没变的。”老樵夫笑盈盈的望着他。
看孙圣七皱着眉，老樵夫笑道“你这小猴儿，不记得啦？你刚上着山上来时，我正在砍柴，你拉着我的衣服喊老神仙，还要我教你法术……哈哈哈，我哪里是什么神仙，可我却知道那神仙住处，便指给了你那三星观的方向。可是想起来了？那时我在山上砍柴，还常见你去后山吃桃呢。怎么后来许久的没见过你了？看你如今的模样，可是学成了法术，修得了人身？可我老头子认不错哩，你就是当日那只小猴……”老樵夫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孙圣七听着，脑海中似乎有一片黑暗的领域在渐渐苏醒。一幅幅画面闪过，他还没看清楚就转瞬即逝。
“哎呦，瞧这脑子，光顾着说话，把正事忘记了，小猴啊，我还得去山下集市上换米呢，先不说了啊。”老樵夫说着，向山下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当日里还不到我胸前，现在经比我高出一头了。”
孙圣七看着那个蹒跚的身影，忽然明白，那老樵夫所说的，是孙悟空上山拜师的经历。如此说来，他的记忆岂不是停止于前世？为什么会这样？幻世里的NPC，记忆都是刷新过的啊，为什么老樵夫的记忆没有变？这是系统漏洞还是有意为之？
同老樵夫告别，孙圣七来到三星洞外。
进了山门，一路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一路来到菩提的房门外，孙圣七轻轻敲门：“师父？”
“进来。”
孙圣七进了门，朝菩提行礼：“拜见师父。”
菩提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你得学会控制自己，不能走火入魔啊。”
“徒儿谨记。师父，现在三界……”
“为师知道。”
“师父，我总觉得自己活在一盘巨大的棋局中，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师父，你知道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很久之前，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曾和释迦摩尼争辩一个问题——济世救人。
他认为众生皆苦，应用大乘佛法救众生脱离苦海。
而我以为，娲皇造人，开启了他们的灵智，赋予他们七情六欲，便是给了他们选择生活的权利。无论是安逸还是苦厄，都应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贪嗔痴，爱恶欲，酒色名利是人生来便会追求的，不应该被剥夺。
我笑他空谈什么大乘佛法，什么普度众生，却抵不上我在路旁接济一个乞丐，在河里救上一个孩童。
后来我们打了个赌，赌他的大乘佛法能不能济世救人。他派观音寻了一位大唐高僧，那是他座下大弟子金蝉子的转世。金蝉子因轻慢佛法被他贬下凡间，历经十世轮回。他让金蝉子西天求取真经来传给世人，金蝉子转世肉眼凡胎，那西天路途遥远，他孤身一人又怎么去得？于是又寻了三个徒弟，叫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
孙圣七嘴角抽搐，这不就是《西游记》么？但他不敢插嘴，只好耐心的听下去。
“后来，呵呵……后来大乘佛法果真让取回来了，唐王让万名僧人誊写后订成册子分发给民众，结果呢，结果呢……”菩提眯起眼睛，仿佛一眼万年，看到当年的场景，“结果他的大乘佛法又有什么用？耽于酒色的人依旧天天歌舞夜夜沦欢，依然有百姓饿死街头，战争仍旧年年爆发，直到现在，不是仍然毫无改变么？”
“那如来是赌输了么？”
“输了？”菩提无奈地笑笑，摇头，“西游，让齐天大圣变成一只听话的猴子，让蔑视天规的天蓬元帅变成一头贪吃好色的猪，未来及苏醒的魔界少主变成一个老实沉默的仆从，反驳他的金蝉子变成一个软弱无能的肉头和尚……如来，下了一步好棋啊，倒刺都被拔了，直棱角都被磨平了……”
“……后来呢？”
“后来？我不服，他也不服，于是我们开始争吵，吵了几千年啊……竟然没有注意到人界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成了这样。如来终于觉得，他的能力不能教化这些凡人，实现不了大同，便想到了归一。”
“什么是归一？”
“将一切丑恶化为虚无，重新开始一个世界。”
“一切丑恶？那……那不是……”孙圣七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语无伦次。
“这世间善恶本就是相对的，哪有绝对的丑恶与良善？释迦牟尼痴想着将这世界建造成一个完全和谐的地方，想着让每个人都成圣人，这怎么可能？”
菩提说着在空中画出一个圈，那个圈自己变化，成了一个阴阳八卦图。半黑半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菩提又缓缓开口道：“世间万物，都如这个阴阳八卦图一般，没有绝对的善恶好坏，圣人心中也有邪念，恶人心中亦存善念，释迦牟尼想要灭绝世间一切丑恶，除非将整个世界全部毁掉。”
孙圣七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不就是西方神话里的诺亚方舟的剧情么。
“然而……”菩提笑了，“他错了，难道归一之后，重新生成的世界就没有丑恶邪念了么？这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是相对的，有善必然有恶，有好必然有坏，若是强行消灭一端，另一端也会因为失去平衡而相继毁灭。——我与他本是同宗同源，只是他执着于创造一个那样的世界，而我认为那样的世界不可能存在——我们争执不下，于是释道便分了家。释迦常说要放下，可他心中的痴念，比任何人都深，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师父，你是说如来他……入魔了？！”孙圣七失声叫了出来。
“如来与我法力相当，有我阻挡，他的计划不会顺利进行，更何况诸天万物，谁心里没有邪念，没有人会同意他的归一计划。双方僵持不下，所以我们又打了一个赌，让那几个人的转世重走一次西游之路……”
“那为什么……”孙圣七疑惑地开口。
“我明白你要问什么。你和蓬天这样所谓的伪NPC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什么？！！”
“这件事你就不必记起了。整个世界都被刷新了一遍，所有人的记忆都被刷新了，新的故事从你出生开始。”
“整个世界都被刷新了？！被如来？还是被师父您？”
“不是我们，是一个更高的存在，你不必知道他。”菩提顿了顿，缓缓抬起眼来看着孙圣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但是我们并未像上一次一样规规矩矩的走西游之路，所以，沙璃的记忆才会提前苏醒，然后，一切都变了？”
菩提点头。
“所以如来会……”
“提早他的归一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