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琅宣读完圣旨,缓缓坐下,有人递上一杯茶水,他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而他旁边的宁亮则是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这边围观的人群像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原来是勾结外贼,想要谋权篡位。”
“可是也没有说外贼是谁啊?”
“还能有谁,咱们这里除了赢玛的人,还会有别人吗?”
“别乱说,两边通商通婚都已经上百年了,怎么可能会想挑起战争。”
短短几句行刑的评语,人群发挥极大地想象力,给了无数的补充。听着这些人天马行空的语言,刑场上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屠刀和滚滚人头落地反而显得苍白无力。坐在一旁的宁亮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斩首的众人,余光暼着刘琅,看见他双眼微闭,似乎是闭目养神。
程铁城一手拿着那几页书稿,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地上的纸片轻舞飞扬慢慢飘起,回到他的手中。他把纸片放回到怀中心内百思不得其解。这几页书稿所记载的关于矛道山法术的心法练习。虽然算不上多么机密的独家秘籍,但是也并不是流传于江湖的公开之物,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刺史府的密室里,更令人惊奇的,为什么会有一个莫名的刺客突然冲出,他是刚刚进入还是已经待了许久。
众多的疑惑环绕着程铁城,他不敢在此久留,把书稿放入怀内。手捻字诀,穿出书房,顺原路来到后院杏树旁,静听一下墙外的动静,然后穿院墙而出。
夜幕降临,黄土岗上的士兵和官员们早已撤离,躺在黄土地上的尸首也被收拾干净,只有地上的血迹存在,等待时间慢慢清理,不过人们的热情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退,依然有很多人依依不舍的停留在刑场周围,就自己的见解大声的发表意见,天色黑了起来,人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在青冢的柴房里,玉儿已经帮关墨为清理好脸上的伤口,也许不应该再称呼他为关墨为,而是叫薛玉。薛玉除了嘴唇还有些肿以外,已经看不到受伤的迹象,衣服没换,但是打理清楚。玉儿帮薛玉整理好之后,留着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己回过头来整理将要带走的衣物。其实要带走的也没有很多,薛玉没有自己的东西,玉儿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银两几乎没有,只有不到一百枚铜钱是她平时积攒下来的。玉儿正在整理,薛玉走过来也要帮忙。玉儿急忙说:“公子不必了,玉儿自己就可以。”薛玉一边笨拙的帮她叠衣服,一边说:“你要记住,没有公子,只有薛玉。”玉儿看着他手忙脚乱但是可爱的身影,伸手想要触摸他发辫上那个特别的僧袍发带。这个时候,突然门被推开,肖爵子气喘吁吁的进来,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冲他们两个人点点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口喘气。
玉儿有些不快的问他:“你怎么又来啦。”
肖爵子没有理会玉儿的不快,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觉察到她的表情,一边换气一边说:“哎呀,我昨天本来就没有想走,要不是我那个账房先生过来找我,我才不想回去呢,这不今天我找了个借口,又出来了。”说完得意的看着玉儿和薛玉。
薛玉有点哭笑不得,此时他心乱如麻,突然一个活宝一样的人过来,倒是转换了一下他的心情。玉儿看着薛玉的表情,表示对肖爵子的突然闯入并没有生气,心里略有些不开心,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薛玉问道:“肖爵子你过来干什么?要是学医问道,我可帮不了你。”
肖爵子开心的回答:“哪有,就是来看看你薛玉,”这个时候,肖爵子注意到了床上的包袱,包袱是摊开的,里面是玉儿的衣物,肖爵子转向问玉儿:“这是你的东西吗?你要走吗?”玉儿看着肖爵子竟然带着开心的口气问她,带着不满回答道:“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两个。”听着玉儿这样说,肖爵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薛玉,薛玉点点头,肖爵子颇有失望,默不作声。
看着肖爵子突然沉默的状态,薛玉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与你虽然相识时间很短,但是彼此投缘,不过我这次确实是有难处,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只能就此别过。”
肖爵子默默的说:“那天我遇到你叔叔的时候就知道你要走,只是没想到会走的这么快。”话刚刚说完,突然转身抱住薛玉,大哭道:“我不让你走,我们刚刚认识,我们才成了好朋友,我不让你走。”
薛玉让肖爵子这么拼命的搂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望向玉儿,玉儿也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正当二人不知做何动作的时候,肖爵子突然松开薛玉,猛地站起来,他的行为把身边的薛玉和眼前的玉儿都吓了一跳。肖爵子斩钉截铁的说:“我决定了,和你们一起走,我也要收拾东西。”说完,也没有打招呼,一溜烟就跑了,速度之快,情况之突然,好像他进来的时候一样。薛玉和玉儿面面相觑,还没有想明白肖爵子的意思。
刺史府里,刘琅面无表情的站在关山望书房里,面对打开的暗室之门,过了一会儿,一名小吏从里面出来,弯腰回答道:“大人,里面就是一件很小的隔间,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刘琅点点头,示意小吏可以离开了。等人离开,刘琅撩衣衫走进密室隔间,果然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勉强转身,隔间的墙壁上有几个书架一般的凹槽,明显是用来放书用的,不过这个时候都是空空如也。刘琅看了看,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突然自嘲的说:“妈的,密室里有什么东西,关我屁事。”说罢转身离开。
回到刺史议事大厅,等他回身关门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刘琅转身看看他,明显刘琅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到来和身份,没有任何惊慌,只是微微点点头,随后坐回到案条后面的椅子上。那人一身黑色的斗篷,虽然天气炎热,斗篷依然紧紧的裹住身体,帽兜底底的压住前额,手上戴着黑皮手套,本该露出的面部也用一个黑色皮质的面具挡住,只有双眼露在外面,当他抬头看向刘琅的时候,两只眼睛没有眼白,如果不仔细看,黑黝黝的眼睛很容易和黑色的模具混在一起,只有那混黑的眼睛不时像是有一团黑雾飘过,才能让人感觉那是一双活动的眼睛。
刘琅说:“你来的很快啊。”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并带着轻微、尖锐的呼吸声,好像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吹着哨子,“你给了史冷云一个官职?”
“一个小官。”刘琅不屑的回答,“你们东海史家也是有意思,一个个斗得水火不相容,但是也能作为一个家族传了几百年。“
“你不了解我们。”
“好了,我了解你们。不过我们不谈这个,你知道吗?虽然我一直都有耳闻你们的锁魂法,不过昨天我第一次看到,还不错,史冷云脸上干净很多了。”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在忍住极大地愤怒,刘琅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那人说:“所有用过锁魂法的笨蛋,都要把灵魂交出来。”
刘琅挥挥手,“你还是找别人去吧,这个人我现在有用。”
那人不甘心的往前半步,不过又缩了回去,过一会儿说道:“刘大人这次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刘琅神秘莫测的笑笑道:“你们自己人互相都不相信,你说我能相信史冷云吗?我刚刚指派了一个任务给他,让他去赢玛部落那边给我办点事,不过我怕他办砸了,如果不行,他就是你的了。”
那人问道:“怎么才能知道他是办砸了?”
刘琅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就用你们给我的这个礼物。”
那人点点头,“刘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刘琅摇头:“没有了,你可以走了。盯着史冷云,他这两天就出发,跟着他。”
那人转身要走,这时刘琅突然叫到:“哦对了,这个火折子我已经用了几次了,需要添加点燃料了。”
那人点点头,没有出声,伸手脱下左手的手套,他的手也是黑的,不过这个黑并不是因为皮肤黑,因为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虽然有人类的手的形状,但是他的手是由一团一团黑雾组成了,在大厅牛油灯的照射下,那一团团的黑雾在慢慢的游走,就像是他的眼睛。他伸出左手,对着火折子,几团黑雾从手里出来,飘进火折子里。刘琅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赞叹道:“真是开了眼界了,我从来不知道灵魂可以当蜡烛油用,不过一次用掉一个灵魂,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