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生涯的结束,本以为是苦难生涯的结束,没想到更大的磨难还在后面。不过想想也是,在狗哥这样偷鸡摸狗的犯罪团伙中,本身就是苦海无边,回头无岸的,不信你瞧。
狗哥非常器重封楚,觉得封楚够狠,对自己狠,对别人肯定更狠了。狗哥每次看见封楚一脸微笑的把无意,或故意被卸下来的肩膀、膝盖扶好位置用力往墙上一杵,嘎嘣一声给接上,脸上笑容不变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子够牛,是个可造之才,可不能糟践了,于是狗哥在原有的拐卖儿童和教唆乞讨的业务范畴之外,结合封楚的天赋,拓展了全新的业务范围,碰瓷儿!
这玩意儿可是个技术活儿,一要找准目标,豪车是必备的,但司机的选择也很重要:女司机不能选,不然碰瓷不成命给送了;板儿寸金根子纹身哥不能碰,不然指不定谁讹谁呢;穿制服的不能碰,不是当官儿的就是专职司机,惹不起;这些金玉良言都是封楚用血肉验证出来的。
遇见女司机那一次,幸亏躲得快,因为人女司机紧张,一个急刹踩成了油门,紧紧是把脚背压成粉碎性骨折,虽然如愿获赔了大笔医疗费,但是狗哥也表示很肉痛,因为封楚的医疗费就花去了三分之一。用狗哥的话说,现在的封楚不一样了,是骨干,有病,得治!受益于多年的乞讨生涯,脚上很快的恢复了。
业务在有条不紊的开展,狗哥的事业也蒸蒸日上,随着收入的增加,狗哥的野心也在无限膨胀。从一开始各地流窜作案,到固定业务范围,再到抢地盘收保护费,甚至腐化官员,涉及黄赌毒。在这个过程中,封楚的地位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论武力,一个动不动就敢拼命,断手断脚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猛将,让无数老大眼红;论智商,没脸没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封楚,不但颇得狗哥的赏识,而且打点上上下下,走后门塞红包,也样样精通,分寸火候把握的恰到好处。
可以说经过这些年的打拼,在狗哥团伙,封楚已然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了。但是对于封楚而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有了更多的想法萌生而出。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总习惯性的掏出那枚十字架,攥在手中摩挲,不断的去回忆自己那容颜已然模糊的父母。
封楚能到现在依然保留着十字架,不是因为狗哥讲义气,而是在被拐的当天,狗哥就动过心思,想把十字架拿去卖了,就算是银的也能值点钱不是?结果随手拿个从打火机里面拆出来的吸铁石一试,嘿嘿……狗哥当时就骂了一段三字经就对这十字架弃之如敝履了,当然当时封楚身上的几个毛角票子却被洗劫一空就不多解释了。
封楚记忆中的父母虽然面目已经模糊,但是有些事却历历在目。父母很奇怪,不同于传统的农民,他们谈吐有度,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明明是国人,却偏偏信仰的是老外的宗教,而且相当虔诚,每天餐前祷告,按时礼拜。而且不断给年幼的封楚灌输耶稣基督的荣光和伟大,期望小封楚也能成为神的孩子。
除此以外,封楚的记忆就只有父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温暖。少不更事的时候还不觉察,年龄慢慢长大,对父母的思念也越加深厚。跟随狗哥这些年,封楚不是没有尝试逃跑回家,但是每次失败的结果都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和更加严密的看管。现在他成了狗哥最器重的手下,但是他自己也绝了寻找父母的心,因为他知道,跟随狗哥走的这条路是条不归路,而且已经走的太远太远,也许最后去追寻的,只剩下彼此斑驳的伤害。还是让那个光辉可爱的形象,永远住在父母的心中好了。
封楚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虽然是被狗哥逼的去做那些事情,但做就是做了,爷们做的事,要认!但他内心深处一直有着自己行事的准则:不逼良为娼,不残害老弱,不碰毒品。甚至在狗哥不在的时候,封楚会出手阻止一些他看不惯的事,当然也不能让狗哥知道。
沦落到今天,在荒郊野外的小破庙里独自等死,与其说是偶然,不如说是命中注定。狗哥的欲壑难填,和封楚内心深处原则底线的碰撞迟早会爆发。在一次跟另外势力争夺地盘的过程中,狗哥不幸落败,内心不甘。于是要求封楚策划一起绑架,准备将对头老大十四岁的女儿绑了,来讨要赎金和地盘。
封楚再次不负所托的完成任务,但狗哥在面对那虽未成年,但已然初放光彩的姑娘五花大绑在他面前的时候,动了邪念,想糟蹋人老大的闺女来先收个利息。果然在内心底线的唆使下,封楚抄起手边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的砸向了狗哥的脑门。
借着团伙老二地位多年积攒下来的威势,手下无数居然不敢阻拦丝毫。于是英雄的封楚带着拖油瓶小妞辗转长途汽车、绿皮火车、驴车等等交通工具一路逃窜,并在途中把小妞交给了警察叔叔。但狗哥醒来,那是可忍孰不可忍,适逢帮派之争败北,又被“心腹兄弟”插了两刀,于是下了江湖绝杀令,才有了现在的封楚静静等死,都不带挣扎的。
“哎……”封楚深深的叹了口气,论起人生的精彩程度,十八、九岁的他经历的风浪也许远远比平凡人的一生还要丰富多彩波澜壮阔。但他内心中,却又浓浓的不舍和对生命的渴望。
“那小妞是真漂亮,我还是处男啊,为了她就这么挂了!!!爹娘啊,我还没回去看过你们给你们尽孝就要死了!!!上帝啊,你瞎了眼啊,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最后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你的信徒么!!”封楚终于发出了不甘的干嚎。
“小子,在我的地盘乱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吧!”一个慵懒的声音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