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晕血,到极限的承受力,让我头昏脑胀,呼吸急促,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我大声尖叫起来,手脚不听使唤地做着无意义无目的的狂乱挣扎。
两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分别抓住我的手,把我的两只小手握在一只大手里,有效地制止我的狂乱,另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到我背后,半扶半抱着我的肩膀,让我安身地靠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镇定,没事了……”
我机械地抬头,就看到了耶斯罗·博琊英俊而平静的脸,和他温和的几近淡泊的棕色眼睛。
像是忽然吃了定心丸,或是高温下的温度计遇到了冷气流,恐惧不安的躁动指数在那眼神下,噌噌地降下来了。
太平静了。在这惊恐不安的人群里,耶斯罗·博琊平静的脸像海啸中心的真空岛,任世界在面前崩塌,他自风和日丽。
我平静下来,可是还是浑身发软。“走……走……我不要看这些……”我喃喃着。耶斯罗·博琊体贴地半扶半抱着我,把我带离人群。
我的惊叫让所有人清醒了。他们忽然明白,刚才在他们面前发生的,不是祭祀表演,而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一场血祭。人们立即惊惧地互相询问着,走动着。有人大胆地上前查看。接着就传来变声的大喊:“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耶斯罗·博琊带我回到大厅,扶着我坐下,又优雅地倒了一杯葡萄酒,风度翩翩地递给我。我看了看他。他浓眉下棕色的眼睛鼓励地微笑着。我来不及反应,就抓过杯子,猛灌进肚,手一伸把杯子送到耶斯罗先生面前,示意他在给我来一杯。他默默地倒了。在喝了三杯后,他看着我,微笑着,问:“感觉好点了吗?”温柔的语气像在诱受惊的小孩。
我点点头,接着又喃喃着:“这不正常。”正常人无法做到那种程度,那些人应该在最初的伤害时昏倒,根本不可能做到最后。“一定有什么原因让这些人伤害自己。我一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不明白反倒好一些。”耶斯罗·博琊温和地看着我,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像怜悯。“明白了,可能就没有勇气……”
“就算是那样我也想弄清楚。我朋友在山庄失踪了,可能今天发生的事有关。”我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耶斯罗先生还是个陌生人,我没有必要跟他说这些,但说了,我也并不后悔。仿佛我应该信任他似的,这可真是个奇怪的感觉。
我相信大多数人听到这话会问一两句,比如我朋友是谁,又怎么失踪了等,但耶斯罗·博琊并没问,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是咒术。”
“咒术?”我重复着,愣愣地看着那张英俊的,辨别不出年龄的脸。“什么……咒术?”
“唉。利用语言的力量下咒的法术。”耶斯罗·博琊的语气好像所有人都适应知道似的。“他们被咒术控制了,不知道自己在伤害自己,直到死,他们也不知道。灵魂也不知道肉体是因何死亡的。”
我再次发愣。我听说过咒术,但这个词只存在小说和电影里。让我一个高举科学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数学硕士,后来又从事推理小说写作的人相信现实中会有什么咒术,还不如让我承认自己是山顶洞人来得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