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瓦什大人,我们回来了。”
战争学院的冬天显然没有弗雷尔中的那样严寒,此刻外面虽然没有下着雪,但到处肆虐的狂风吹在脸上,依然会让这块大陆最中央的人们感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要来了。
拉里瓦什大法师披着一年四季不变的乌黑法师袍,当议会大楼的大门在他一挥手后缓缓打开时,门外呼啸的狂风携带者新鲜而冰冷的空气,一下冲进了大厅内,打破了大厅一沉寂了很久的宁静。
狂风没能使拉里瓦什一米九的身躯产生一丝动摇,消瘦枯槁的面容似乎完全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一双古井不波的双眼饱含深意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一男一女,似欣喜,又带着略微的遗憾。
“当启示神石告诉我,‘光明’离开了暗影岛,我开始为迎接‘光明’的使者们担忧。好在,你们都安全回来了。”
“我和希维尔在两个月前登上了暗影岛,我们花了两天的时间,找遍了暗影岛,都没有找到那个人。易,有负大人所托。”易单膝跪地,尽管拉里瓦什说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暗影岛,但他还是因为没能完成任务而感到羞愧。
拉里瓦什看着自责的易和希维尔,想了想,说道:“你们此行,在暗影岛恐怕遇到了不少麻烦吧!唉,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启示神石的预言,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们去那个地方的!”
希维尔说道:“托大人的福,当时赫卡里姆、锤石、卡莉斯塔等亡灵并不在暗影岛上,我们的搜寻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是最后,我们不得意深入暗影岛内部,遇上了莫德凯撒,那个不死怨魂。好在他被暗影岛的魔法阵限制在最中心区域,否则我们真没有信心能离开那个鬼地方!”
忽然想起了什么,希维尔继续说道:“对了,莫德凯撒似乎知道那个人的消息,但他不肯多说,只是让我们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
希维尔和易对视了一眼,略一犹豫后,回道:“那个人,不是最高公正议会能控制的。就像当年,整个瓦罗兰都不能控制莫雷洛一样。”
莫雷洛!
拉里瓦什大法师显然被这个名字吓到了,怔怔地看着希维尔,浑浊的双眼顿时精光大放。易知道拉里瓦什这么激动的原因,他对于莫雷洛的可怕历史也有所耳闻,但他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拉里瓦什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刚刚的一切没有在他沧桑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无稽之谈!”他哼道。似乎不想给易和希维尔的心中留下太多不安,他又补了一句:“莫德凯撒是个邪恶阴森的野心家,说这些话,不过是想乱人心而已,无须理会!”
“赫卡里姆锤石等亡灵虽然不在岛上,但我们的行动肯定无法瞒过他们。这些暗影岛的邪恶亡灵,无时无刻不在和人类作对,只怕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多少会受阻一些。”易抬头,分析道。
“另外,我们从暗影岛回到大陆时,是在德玛西亚的码头登的岸,所以——德玛西亚方面或许会有所怀疑。”希维尔补充道。
拉里瓦什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平静地说道:“让他们猜去吧!几个月前发出的启示神石预言,难免会惊动他们。你们办事的时候,小心一些就是。真到了瞒不住的时候,我会告诉世人真相的。莫德凯撒图谋不轨没错,但他的话,却是间接告诉了我,那个人,确实在暗影岛出现过!那么接下来——”
“那个人就一定在弗雷尔卓德了!”
“去吧!你们先找到泰达米尔,他对那里熟,你们三个人一起去!这次,务必要把那个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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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拉里瓦什和易、希维尔安排事宜的时候,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正在弗雷尔卓德的凛冬之爪和阿瓦洛萨两大部落的交界处,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是我害了你,你本该留在寨子里的。对不起。”
两边的冰霜风暴离众人的森林仅有几百米的距离,死亡的阴影笼罩着阿瓦洛萨的众人。在死亡面前,艾希似乎完全放下了部落领袖的面具,像一个愧疚又伤心的女孩,靠在胡八道的怀里,流着无助的眼泪不停地道着歉。
胡八道嘴唇有些发白,精神力耗尽的他,现在意识有些模糊。听着艾希无助的自责,他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摇着头,一边搂着这个令人心疼的姑娘,一边伸手摩挲着她那长满银发的头。
他抬起头,望着白茫茫的天空,本来还以为自己可能会死在蛮族战士的战斧之下,皮开肉绽地倒在雪地里,感受着刺骨的严寒死去。如今能搂着最爱的女人,背着最疼自己的女人,享受着生命最后一小刻的安静,已经是上天给予的恩惠了!
“就这样,挺好。”
周围阿瓦洛萨士兵们则不一样,在死亡到来之际,众人乱成了一锅粥。有向侧面拼命奔跑求生的,有跪在地上祈求天神的,有陪在受伤的兄弟旁边一起等死的。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整片森林弥漫着人性最凄凉的恐惧,伴随着丛林间呼啸的风雪,在森林里飘荡。
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胡八道和艾希,他们正静静地感受属于彼此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许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爱意以及依赖。
冰霜风暴如期而至。
众人心中的祈祷没有使他们获得救赎。阿瓦洛萨族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在希望破碎后,怀着对信仰对神灵的怀疑,卷入了强劲有力的白色风暴中,连一点点喊声都没有传出来。
是的,所有的一切,包括声音、身体、甚至灵魂,全部都被这两股汇聚在一起的恐怖白色风暴吞噬!
一个乳白色的有如实质般的光罩,出现在胡八道身上,将他们三人牢牢罩在了其中。当众人被风暴撕裂的时候,光罩内的胡八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么恐怖的自然面前,他这点手段,终究是徒劳的!
一切的反抗,都不过是推迟死亡的时间而已!
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胡八道感受到艾希身体的颤抖,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不让她继续看周围族人们凄惨恐怖的末日景象。
很快,士兵们全军覆没了。森林中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和士兵们一起被吸入了无尽的风暴深渊中。
终于,胡八道的光罩也扛不住风暴的强大压力,应声破碎。忽如其来的风暴强劲地撕扯着他的身体四肢,他甚至感受到了艾希和莎拉正在逐渐被拉离他的身体。在大自然面前,他的魔法尚且无用,更别提他虚弱的身体,能爆发出多少的力量了。
慢慢的,胡八道再也撑不住肆虐的狂风,意识也坚持到了极限,朦胧中一切都变为了黑暗。他再也无法抓住背上的莎拉,无法搂住怀里的艾希了!
恍惚中,一个似有似无的熟悉声音,在响彻森林的暴风雪中,朗朗响起。
如同他脑海中的回响。
“召唤师,好久不见!想念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