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林安,陵园,我
我记得第一次和林安遇见是在环湖陵园里。
我一个人开车准备去祭拜死去的爷爷奶奶。
远离市中心的喧嚣和钢筋水泥墙的拥挤空间,展现在眼前的正是无限宽敞且惬意静谧的郊区风光。
原本在收割期会闪着金黄色光辉的斜坡,如今却呈现一片光秃秃的景象,一驶进了蜿蜒崎岖的缓坡,几乎便看不到车辆和行人了。
而我仿佛听到有人在慈祥地呼唤着我。
欢迎你,孩子。
我听到心底的声音这样萦绕着。
我摇下车窗迎着拂面清风和细雨,心一下子舒畅了许多。等到快到陵园的时候,我把车停了下来,拿了一把伞,下车,徒步而行。
经过第一排公墓拐角处时,我无意中看到伫立在一座墓坟前的林安,低着头,没有撑伞,正当我经过他的身边时,我听到来自他近乎低吼一声的失声痛哭,我的心一阵抽搐,那张不知是被细雨打湿的还是被泪水掩盖的好看的脸,就这么生生地刻在我的眼睛里;我战战兢兢地捅了捅他的胳膊,怯生生地开口说道:“那个……你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抬头看我,只是肩膀在剧烈地因为控制不住的抽泣而抖动。
我看了一眼墓碑上刻的名字,先父林正祥之墓,不禁惊愕。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自顾自鲁莽指着一边早已布满青苔的墓碑,怜悯地看着他:“别怕,我爷爷奶奶也在这,会和你爸爸成为好朋友的。”
待话音刚落,他就抬起头,微微侧着头,红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有许多我读不懂的东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未免是过于唐突的,平白无故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放肆”和别样的“宽慰”,不会把我当神经病了吧。
雨势越来越大,看到他渐渐被雨水打乱的眼神,神情愈发黯淡,我把手中的花褶伞凑了过去,就这样,他在我的伞下了,原谅我“见色忘亲”,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怦怦地跳个不停,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林安混着雨水非一言两语便能道明的悲痛的那张脸以及身上隐隐约约的一种不知名的淡香的感觉。
那一刻,我很明白一件事,我爱上这个人了,虽然对他一无所知。
后来的每次争吵过后,我都会问自己,当时是不是因为同情和怜悯而爱上林安,而林安又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是否也和我怀着同样的心情,所以,我们便类似于“同病相怜”地互相为彼此****伤口而相爱相依,那么,这几年,林安内心的伤口愈合了吗?
林安从未跟我提及过他的童年还有具体的父母亲的事,也许在他的认知中,觉得那些事一件件说出来都是无意义和费心力的,也是,要想了解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不是单单凭着“听”而能解决的,你得亲生经历,亲眼见到,这样,便不会再忘记;所以,我无法自拔地发了疯一样选择爱林安;然而,越是相处,就越觉得林安离我好像越来越远。
这样的林安,同样地,也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