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筱曼的大脑拼图没有错,确实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车,同样的人。车里坐着李秉坤。
李秉坤原计划是准备这个周一就过来找罗筱曼,但是,周一刚上班就收到信息,手上某个公司的A轮意向投资方有放弃投资的可能,需要他立即出差,奋力争取一番。所以当天只能紧急出国,分别拜访了两个国家的三个投资方,极力游说之后,巩固了两个,但仍然有一个不确定。
李秉坤的社会角色很多,例如在商业圈里,他既是被投资方,也是投资方。所以他比较了解投资人的心理特点。在经过极力说明之后,最后一个投资人仍然举棋不定,李秉坤当即决定回家,既不想为了展现诚意而再做争取,去对收益分配进行调整,也没有顺势拜访其他投资人去寻找新的机会。出来的时候,他有一丝犹豫,是否推迟一天再出来,考虑到形势瞬息万变,他还是出来了。但几天下来,除了疲惫,还有一种不安,随之是焦虑。似乎并不是担心吸纳投资的事情流产,这种事情他看得很开,这好比赛场上的三分投篮,当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球仍然进不了篮筐,也没必要沮丧,积极组织下一次进攻投篮就可以。那种焦虑来自罗筱曼,每天晚上闭上眼睛时,他总会想到那天的情景:罗筱曼朝他这里走了过来,突然一辆车停在罗筱曼面前,罗筱曼坐上了那一辆车。在国外的最后一个晚上,除了想起这个场景之外,耳边似乎还有一种急迫的木鱼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让他的心也按照同样的节奏起伏,当时就在想:如果明天不太顺利,也决不逗留,投资人不爽快的话回头自己就爽快一点,再追加投资比例而已。
这一趟出去,让李秉坤明白了一个事实:如果在失去罗筱曼和失去投资人之间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失去投资人。因为很明显,投资人失去了一个,可以再找;而罗筱曼只有一个,一旦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
此刻,坐在车里的李秉坤,就是这种“失去”的感觉。一下飞机,他就开车过来,停在这里,两眼忘着公司的大门。好不容易,罗筱曼的身影出现,当他准备下车时,一辆车过来,罗筱曼进去了。那个场景再次应验,只不过这一次,他知道,那是吴骥尧的车。
由此可见,人的选择决策很重要,因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是,有的时候,似乎怎么做决策都是错的,比如这一次,李秉坤既未得到鱼,又未得到熊掌。所以,如果注定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游戏,在最初做决策的时候,人的优先性原则一定要明确。其实,或许我们会发现,在李秉坤最初选择时,他的内心是有他惯有的行动规则的,但是中途他才发现,风云早已变化,他惯有的规则已不适用,他中途又更改行动规则,最后却发现,更新后的行动规则发挥不了指导性作用。
请记住一点:无论是哪种成熟的决策规则,一旦执行了,请遵守她,至少她会回馈你,即使并不是你最想要的。
不过,可怜的人啊,如果你中途发现了更适合你的规则,但最终你却一无所获,请不要痛苦地懊恼,犯错要趁早。
但是,坐在车里的李秉坤,并不知道这个错犯得是早还是晚。他只知道,他又一次失去了一个机会。而且又是他自己送走的。透过前风挡,看着晃动的绿叶,被夕阳照得晶晶闪闪,似乎都能折射出罗筱曼的面庞。
要跟过去吗?李秉坤扭头看了一眼,早已无影无踪。看了看车挂饰里的照片,疲惫不堪的李秉坤踩下油门,让车带着他回家,一路上树叶的影子落在了车的身上,那么地跳跃;夕阳也落在车的身上,那么的绚丽。
今天已快落幕,当明天拉起帷幕时,又是崭新的一天,充满希望与机遇。
当吴骥尧把车停下来时,从车上下来准备去给罗筱曼开车门时,车后门已经打开,一双白色的球鞋先闯入视野,然后就看到浅灰色丝袜配黑色带灰色细条纹的及膝套裙,继而就是略施粉黛的面庞,但令吴骥尧遗憾的是,罗筱曼的发型真的是太“严肃古朴”了!几次看见她,都是这样的发型。吴骥尧就那么仔细地看着罗筱曼,没错,是罗筱曼,可是又不像是罗筱曼,和他记忆中的罗筱曼不一样,似乎有那么些怪异,又或者是一种陌生,难道是因为那一身看似不协调的装扮?又或者是那张过度沉静的脸?说不上来。
先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吴骥尧把所有的这些都归因于许久没见。看着罗筱曼又是背,又是拎的,他伸出手来:“筱曼,我来帮你拿吧。”
“还好,不重,已经习惯了。”罗筱曼晃避了一下,从他身边走过去。没有想过其他,确实是已经习惯了,自然而然就这么回应了一下。
吴骥尧愣了一秒钟,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袋子之后关上车门,锁了车,默默地走在罗筱曼的后面,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滋长。
罗筱曼选了一个四人座,放下包包,暗自舒了一口气。如果按照罗筱曼的喜好,她会找一个靠落地窗的角落,闲聊之余看看窗外,或静或动,总有一番风景。但个人喜好并不是决定我们选择的唯一依据。例如今天,她就不能随心所欲。这是一个靠墙的位子,用镂窗做了分区隔断,灯光柔和,私密性比较好。早前,罗筱曼担心选不到这边的座位,现在坐在沙发上,才终于安下心来。她不是心虚,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光匆匆,都不够好好欣赏,如果可以,自当避免将时间浪费在澄清困扰之上。
吴骥尧跟在后面,也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