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妈,反正都是我自己生活嘛!”罗筱曼又靠在罗妈的肩膀上,心里暖暖的,而且踏实有底。
“嗯,这才是我罗氏的茶女嘛!”罗妈莞尔一笑,自己的女儿不傻才会这样起起落落。
“妈,刚刚你说‘开枝散叶,护佑一方’,我是不是就一定要像你这样去研茶才算完成使命?我将来会不会也要找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才算是辅助神农一脉?那还是框定了我的选择范围嘛!”罗筱曼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有点若有所思。
“你看,刚刚还要我为你指条路,才过几分钟就嫌弃被限定了选择权!真是,害怕了?”罗妈又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真不知这个脑袋怎么转的,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
“呵呵,妈英明神武,不是消除了我心头的迷雾嘛!”罗筱曼有些调皮地辩解。
“唔,你不会自己想啊,我说了这么多!你怎样去‘开枝散叶、护佑一方’是你的选择,我才懒得管,至于你是不是一定得找一位大夫,我可以稍微提醒了一下:神农氏又不是单单只干了尝药草一件事;不是只有医人身的才叫大夫,医人心的、医动物的、医社会的等等都叫医者。你姥爷不是你口中的大夫,我姥爷也不是口中的大夫,可他们都得茶女相伴。好了,这种事情这么简单,你竟然还在问,唉!”罗妈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
“懂了,不要这样么!我猜的和妈你讲的能一样吗?”罗筱曼摇着母亲的肩膀撒娇。经过母亲的确认,罗筱曼心里爽朗多了,嘴角微微翘起,有一种自怡的笑容。
“懂了就好,心里有想法啦?啥时候动身?”罗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无需试探,随口就问。
“哼,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罗筱曼故意一脸蛮横的样子,“才几天就嫌弃我,要赶我走!我爸才不会这样!”
“笑话,有本事你就待在这一辈子,看我拦不拦你!还跟我玩这种把戏!”罗妈抖了一下肩膀,一脸的打趣。
“我这不是学业未成,还得接受前辈的培训吗?”罗筱曼抓着母亲的胳膊,顺势躺了下来,在母亲的身旁,闭上眼睛,听着山里的风,心里的有些想法愈发明朗,但是越明郎越……有些紧张。
“筱曼,你刚刚坐着的时候,山在你前面;你现在躺下了,它还是在你前面。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在你的前面;你闭上眼睛的时候,它还是在你前面。怎样它才不在你前面吗?”罗妈轻拍着女儿,该来的总会来,如果能以更好的状态迎接他来,岂不是更好?所以该做的努力,她一定不会少做。
“走过去!”罗筱曼小声回答,睁开眼睛,天空一片青蓝。
“嗯!孺子可教!”罗妈满意一小,不料罗筱曼一个打挺就爬了起来。
“妈,为什么你看得见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却看不见你的?”罗筱曼准备杀个措手不及,起来就问。
“我也看不见,但我是妈妈呀,无论是你,还是淮山,我必须要知道,所以我要更用心才行。”罗妈柔柔地一笑,无限慈爱。
“人本来是分心乏术,而我们却有了一些常人没有的便捷。但是真正想关心一个人或者想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我们还是得如常人一般自己观察,自己去体会,丝毫不能偷懒,是吧?”罗筱曼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看,只要你认真思考,有些答案还是可以显而易见的。过了一些年,你就是人妻,你就是人母,也就更能体会其中的道理。”罗妈替女儿扒了扒额前的刘海,额头上的那颗痣已略显光晕。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女儿,从东到西,从西到东,真的已经长成。
“妈,将来那株茶花你怎么给我?”罗筱曼看着母亲的表情,脸有些微红的说。
“呵!”罗妈也扑哧一笑,女儿果然是天马行空。“怎么,开始搜罗嫁妆了?”罗妈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回头望了一眼那株历经磨难的茶花。
“金克木,正阳有时土纳木;梅落雪,葳蕤一生终成雪;
二生三,阴阳相对不却三;东西望,菩提一现花盛东。“”
想起当初花谱上的偈语,罗妈轻咳了一声:
“不过这株花会一直长在这里,我来照料,可不会是你的嫁妆!“
“那不是我的命里花吗?”罗筱曼吃惊得很,瞪着眼睛看着罗妈。
“这个就是天机不可泄漏了!”罗妈站了起来,一边拍拍自己的身上的碎草末,一边说,“好了,回家做饭去!今天吃顿好的。”
罗妈撇下罗筱曼就走,多说无益,过犹不及。
“一花生两地,子母总相望”。
罗妈的命里花不及罗筱曼的命里花罕见,所以罗筱曼可能并未联想到在自家园子里和姥姥的园子里长着同一株花,而这并非人为移栽,落地开花,即是如此。罗妈自己也是嫁为人妇之后修整山坡才发现命里花孪生的道理。对于罗筱曼,自然是一样,得让她自己日后发现才行。罗筱曼边走边笑,“无论走到哪里,你还是我的女儿”。
罗筱曼独自在山坡上坐了好久,反复想着过去和今天发生的一切,直到肚子扛不住饿,才起身扛着母亲丢下的铁锹慢悠悠地晃回去。对于手无缚鸡之力且又饥肠辘辘的罗筱曼而言,铁锹越扛越重,但是她想,这铁定是不能放下的。
罗筱曼猜得没错,这是罗妈特意留下的。茶女岂能无锹?扛起上一辈的铁锹独行也是茶女仪式的一部分,所谓传承,从背起铁锹开始。
罗筱曼随意哼着自创的小曲给自己打劲,终于看到家里后院外的那棵大银杏树。今年树叶落得好生的晚,到了这个季节,满树金黄的叶子仍然在微风中闪动,在明媚的正午,显得格外耀眼。
“怎么会看见那个人站在一树的金叶子下面呢?”罗筱曼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莫非是饥饿难耐,被这黄灿灿的叶子闪晕了眼,凭空起了幻觉。
罗筱曼站着停在了那里,又掐了一下自己,不掐还好,一掐似乎又起了幻觉,但是这次是在脑海里。
同样是在那棵银杏树下,同样是满树的金黄。
“哎,胖哥哥,你能接我下来吗?”有个小女孩站在大树杈上,冲着下面喊。
“不行,我接不住。”那个女孩口中的胖哥哥一脸的不高兴,扭着头不想往上看。
“怎么就接不住了,我一跳,你就接住!”小女孩凶凶地冲着下面喊。
“你那么厉害,自己能上去,你怎么不自己下来!”胖哥哥把手抱在胸前,撅着嘴巴,平生最烦别人说自己胖了,一个刚刚见面的丫头片子竟然在说自己胖。
“我是爬着梯子上来的,哥哥把梯子拿走了!”小女孩扶着树枝,说话的语气有些缓和了,听着还怪可怜的。审时度势,能不缓和吗?谁叫自己吹牛和哥哥打赌,说自己肯定能顺着爬下来,可是看了这么久,越看越害怕,不敢下来。
“那又不是我干的!”胖哥哥嘴上说得硬邦邦的,但还是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小女孩。
“你接住我,我就给你做老婆,好不?”小女孩说话的声音里都能挤出眼泪来了。
“那你叫什么?”胖哥哥仰着头问树上的小女孩,黑黑的额发晃动时,看见额头上还有一颗红痣。
“我叫罗筱曼。”小女孩低着头又在丈量着地面与自己的距离。
“我叫李秉坤。”胖哥哥回答的时候,放下了双手。
“那你接我不?”小女孩期期艾艾地问。
“接!”胖哥哥看着树上的女孩,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