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坤有些戚戚然地笑了一下,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自己真可就无话可说。谁叫自己那时候只做困兽斗,没有尽早去打听罗筱曼的下落呢?怨天尤人也是要讲资格的,而他,李秉坤,似乎没有一星半点。
李言看着李秉坤陡然的颓势,轻咳了一下,“事情可能与你想象的不一样。你就慢慢地听我讲吧,我也不问你什么问题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曾经有个419定律,但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约定。或许有人以为我们四个高傲得紧,但我们其实是因为胆怯,因为把爱情看得特别重而心生胆怯。一生只爱一人,只和一人携手白头,这便是我们的爱情梦想。可是,我们并不相信自己在那样的年纪、那样的阅历之下能够守住这样的爱情梦想。于是,我们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觉得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资格去寻找那个对的人,去捍卫自己的爱情。有时候,我们也会碰到一些人,他们会让我们心里产生恐惧,担心自己就此错过;会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是否对得起命运的安排和蹉跎的岁月。或许,你现在听我这样讲,会觉得难以置信,甚至可笑,毕竟曾经看起来永远胸有成竹的四个人竟然是这样的懦夫!但你这样笑话我们也没有关系,因为这就是事实。好了,闲话也不多说。总之,筱曼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之下碰到了吴骥尧,哦,就是筱曼骑自行车摔了胳膊的那一次。虽然罗筱曼对他颇有好感,虽然吴骥尧也确实想追求她,但是碍于419定律,碍于那种不够自信的心理,筱曼并没有和吴骥尧真正开始,而是仔细规划她的人生,想让自己足够强大,足以自信地抓住他,平等地站着他的身边,所以,最后,我们一起出国留学了!”李言一直看着手中的杯子慢慢地说着,她不敢看李秉坤:过往的一段心事冲着一个不是很亲密的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说出来,还真是滋味独特,要不是为了罗筱曼,李言还真没有勇气去做这样的体验。李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一个人的独白:
“出国时,我们没有通知其他人。或许有人觉得这是我们一贯的任性,当然,我们几个任性惯了,但这至少是我们认为对所有人都公平对待的一种交代方式,其中包括吴骥尧。但如果就那样一走了之也就罢了,一了百了。问题是,走之前,罗筱曼留给了吴骥尧一道题,答案就是一个约定。”
“约定?”听到这里,李秉坤突然回神问了起来。“她说要去履行一个约定,就是那个约定吗?”
“嗯,应该是的吧。别着急,你知道的,也不是全部。”李言慢慢转了转手里的杯子,鼓着勇气看了一眼李秉坤,发现他神色更加黯淡,不看还好,这一看之后,李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那把举起的屠刀,这种感觉仿佛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一时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子里静静的,仿佛时空都停滞了一番。外面一阵响雷,惊醒了沉思中的李秉坤,他看了一眼李言,整个人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他换了个坐姿,脸冲着那扇窗,突然笑了起来,“没事,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呢?最坏的,我昨晚已经想到了。你只是好心的告诉我一个完整的真相而已。说到哪了?哦,约定,继续说吧。”
“好吧,既然开始,就要撑到结束。告诉你真相,也是对你的尊重”,李言看着那个刚毅的侧脸,喝了一口残茶,硬下心来,
“接着那个约定继续说。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有这个约定存在的。是怎样知道它的存在的呢?就要说到那次车祸。那个时候,杨大哥刚好特意从德国去巴黎看筱曼,就在筱曼住宿的楼底下,眼睁睁地看着筱曼出了车祸。在医院做完手术之后,筱曼昏迷了好几天,一直不愿意醒来。无奈之下,杨大哥才和我们联系,我们守在那陪她说了几天的话,但筱曼既不说话,也不睁眼,只是不停地流眼泪,我们只能陪着她一起流眼泪。我现在还记得最后杨大哥冲着筱曼说的一句话:‘知道你不想面对自己,也不想面对别人,但输给你的生活不可耻,不敢面对才是最可耻。’到那个时候,筱曼才大声地哭出来,睡着了之后,才开始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后来,因为我们两个要考试,只有叶儿和杨大哥陪着。叶儿比我们敏感,心思也更加细密,连问带猜弄清楚了事情大概。虽然不清楚筱曼出的题面具体是怎样,但知道题目有些隐晦,可答案就是等待。筱曼一心凭着自己的直觉相信吴骥尧能够知道,也必定会遵守,从没有想过吴骥尧会和别人有婚约,所以当她见到吴骥尧的未婚妻时,她完全无法接受。虽然,杨大哥和叶儿不断地开导她,但心里的伤口却越烂越大。她觉得自己自以为是、妄作聪明,另一方面觉得自己给吴骥尧留下物件,就是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天爷的惩罚,所以,那个时候,筱曼的世界是坍塌的,完全没有自信,导致腿伤明明已经康复,她却始终不敢站起来。”
李言眨了眨眼角即将滴落的泪花,看见了那只放在桌子上握得紧紧的拳头,不愿也不敢去看李秉坤的正脸,屋外电闪雷鸣,屋子里却静得可怕,不喜这种冷肃的气氛,李言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杨大哥和叶儿劝筱曼去孔子学校做兼职,一边让她慢慢和小孩接触,一边做复健,过了大半年,筱曼终于站了起来。但筱曼心里的坎还在。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杨大哥要一直守在筱曼身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