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筱曼搓了搓手,抬起头来,看着吴骥尧:“怎么就破了呢?”是的,怎么就破了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此刻罗筱曼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知道了原因又如何,反正已经碎过。此刻,罗筱曼只是想回避吴骥尧抛出的问题。
“想转移话题吗?不现实的。不要想使用什么谈话技巧,我不是不知道。”吴骥尧马上挡了回来,商场摸爬滚打几年,并不是都躲在自家帐篷里玩模拟游戏,也是经历过真格的。罗筱曼那点伎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没有什么意思啊,就是想送给你一个纪念品。聊表谢意。”罗筱曼抬了抬上眼皮,看了一眼吴骥尧那张拉长的脸,昔日温和的脸庞,现在看起来只能用冷峻来形容。罗筱曼并不愿意被这副面孔吓得退缩,就算这是审讯,罗筱曼虽然不能保证像江姐,但至少也扛一会。难不成要她当着这个有妇之夫的面,直咧咧地去说过去未表白的话?不可能!罗筱曼在心里狠狠地摇了摇头。说完之后,罗筱曼也不去看吴骥尧,从旁边的沙发上找出小袋子,也放到桌上。
“这是还给你的。”罗筱曼将袋子朝吴骥尧那边推了推。
吴骥尧带着疑问,朝袋子里看了看,又朝罗筱曼斜睨了一眼。“保存得很好啊!”半晌蹦出了这么一句,然后将笔筒罐子也朝罗筱曼推了推:“这个也还给你。”
罗筱曼也不吭声,拿起桌上的袋子,将笔筒放了进去,放到了沙发上。然后,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谈话应该是结束了,难道这就是他想问的问题?”罗筱曼心里想,接着又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
看了看对面的吴骥尧,一声不响,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但也没有想主动说话的征兆。气氛令人忐忑得想起身离开。但罗筱曼硬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神情,丝毫没有离开沙发的意图。“既然来了,就要挺到最后,如果先走了,自己还是输了。”罗筱曼心里不断地做思想建设工作。
眼看着杯里的水被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快喝光了,罗筱曼还是忍不住朝外张望了一番,“嗯,服务员呢?”嘴里轻轻念叨。
“给你,我没有喝。”吴骥尧把自己那杯水推给了罗筱曼。罗筱曼是真的那么渴还是紧张呢?看她那个样子,也不像紧张。
“我没关系,你自己喝吧,我就是觉得今天上菜得挺慢。”罗筱曼把杯子又推了回去。正巧,服务生过来,给续上了满满地一杯。罗筱曼又是满心的感激。
“哎,帮我把这个扔了吧?”吴骥尧拧起罗筱曼拿过来的小袋子,递给了服务生。
“谢谢帮我的也扔了吧。”罗筱曼也不甘示弱,很是潇洒地把装着陶罐的带子递给了服务生。是赌气吗?“不是,破罐子破摔,本来就是要回归尘土的物件,只是迟了一点而已,不过辛苦了用心拼黏的人”。罗筱曼在心里默默地说
“你结婚了吗?”突然一个问题仿佛从头上方飘了过来,猝不及防。
“没有啊!”罗筱曼脱口而出,这是在有些精力不集中的情况之下的第一反应。罗筱曼抬头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表情依旧。罗筱曼有些后悔,为什么这么爽快地给出正确答案呢?“算了,公司人事系统里面也有这个答案,吴骥尧一个电话就能知道的事。”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每天接你的那个人是未婚夫吗?”吴骥尧准备连环发问,目光盯着罗筱曼手上的戒指。
罗筱曼顺着他的目光,马上明白他指的是手指上的戒指,不禁笑了笑。“订婚了又如何,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是的,会提问的不只一个,机会均等。
这是今天晚上罗筱曼第一次露出笑容,却不是曾经简单的那种。吴骥尧的目光又停留在了那双曾经闯入他梦乡的眼睛上,还是那双吗?“罗筱曼,你变了好多。”
听到这句评价,罗筱曼捂着嘴巴又笑了起来。这句话似乎不是一句客观评价,里面还能品出一味指责。不过,罗筱曼决定将它当笑话听。
“人每天都会不一样。哲学就是这样提醒我们的。这样理解下来,我当然会变,不仅是我,还有你。”罗筱曼不会否认自己的改变,人总会改变,因为改变才会成长。但她也想提醒对面的吴骥尧:他也变了,从进来到现在,他的表情一直不曾像过去那般亲切。
“我吗?是的,时光催人老。我肯定不能幸免地去改变,但再见到你之前,对于你,我是没有什么改变的。”吴骥尧的声音有点低,但句句能听得清楚,说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复杂的感觉在内心涌动,里面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一种戚戚的失望,一种挫败的羞辱,一种难言的纠结。
罗筱曼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吴骥尧,确实很惊讶,吴骥尧会这么说。“再见之前从未改变”这是什么意思呢?按照罗筱曼的理解,无非是两种可能性:一是回来之前对她就没想法,回来之后却有了想法;二是回来之前对她有想法,可她回来之后却没有了。想来想去,两种可能性似乎都无法成立。
“哦?有点不太理解句话。”罗筱曼还是解释了一下她的表情。
看着罗筱曼这副表情,又是这样的言语,这一回轮到吴骥尧惊讶了。罗筱曼竟然不懂其中的含义!他双眼凝视了一会儿罗筱曼,继而苦笑了一把:原来真的是这样吗?那些失望、那些羞辱、那些愤怒还有那些纠结像火焰一般,此起彼伏,熊熊燃烧。这是平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这些火焰在胸内产生了强大的气旋,不断地盘旋,找不到出口,以至于直接让吴骥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走向餐厅出口。
他前脚走,服务生后脚就送来了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