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最后一天,慕含曦又被晏祤忽悠去作陪。此次参加的是晏家世交叶家其中一个孙女的订婚宴。
大家族的派头就是不一样,订婚宴都在大庄园的露天大草坪上举办,阳光,美酒,自助餐,泳池,彩带,气球,紫玫瑰,绿意盎然,一切妙不可言。
人头攒动,除了晏祤,慕含曦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是却把脸都笑到抽筋了。因为几乎每个人都认识晏祤,并主动跟晏祤打招呼,而且都会顺便看一眼慕含曦,慕含曦不得不全程保持着笑容可掬的友善状。
作陪作到如此卖力,也只有慕含曦了。
不知道订婚仪式会不会抛捧花呢?慕含曦对于自己沾晏祤的光坐在头牌中间的位置甚为满意,看秀最佳视角啊,要是有抛捧花环节这天时地利人和无人能与其争锋啊。
望着眼前白色纯洁梦幻的花亭,慕含曦少女心泛滥,浑然不知自己双手捧腮做着白日梦。
要是结婚仪式就好了,一定不顾形象地抢到捧花,爱神丘比特说了,抢到捧花的女子才会成为下一个新娘。
现场乐队翻唱着Maroon5的《Sugar》,浪漫甜蜜,牧师上场的时候不知是太紧张了还是太兴奋了,竟然左脚拌右脚,一个向前飞扑差点把自己摔成狗吃屎。
全场爆笑,除了晏祤。
牧师的老脸坚挺地挂住了,不过大概被自己的迷糊逗乐,低头吃吃地笑着,这一低头不打紧,牧师再一次被花亭中/央的台阶绊了一下,这回华丽丽地下了大半个一字马,全场再次被牧师逗笑,连晏祤都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
准新娘的父亲致辞后,乐风一转,歌曲换成Avrillavigne的《Couldthisbelove》,准新娘和准新郎准备入场。
慕含曦随着人们努力把脖子扭成180°,远处一双璧人手挽手走来,由两个小点逐渐变大。
奇怪,准新郎的家族为什么一个人都不在场呢。慕含曦眼睛盯着后方,脑袋里却冒出这个念头。入座前听晏祤粗略介绍了一些人,全是主人家叶家的成员以及叶家邀请的宾客。
难道准新郎的家人都在国外,不方便?
慕含曦还在走神的时候,准新郎已经携着准新娘一步一步走近,当准新郎的脸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时,慕含曦感觉自己一点一点地在破碎。
就像深夜里,人们都在安然入睡,连房子的玻璃窗都恹恹欲睡,忽然间,山摇地动起来,房子像被丢进洗衣机的滚筒里,扭曲着陷落,玻璃窗被巨大的力量瞬间挤压,脆弱地支离破碎,清脆的破碎声淹没在轰隆隆的房子倒塌声里,成为尘土。
慕含曦木然地看着古文腾和叶静璇站在她一米远的前方,她的耳朵已经失了聪,音乐声,人声,掌声全部消失,她的眼睛逐渐变得更清晰起来。
古文腾一副成功男士的模样,脸上写满了抱得美人归,赢得家财万贯的骄傲,他曾经的谦恭,曾经的努力,曾经的朴素,此时看来都那么可笑,他眼镜后面灼灼的眼睛,仿佛闪着要得到更多更多的光。
古文腾朝底下的人群微笑,一眼看见了呆若木鸡的慕含曦。
那一刹那,他好像被雷电劈中,笑容变成了惊诧,身体直挺挺地僵住。
慕含曦在古文腾的惊恐里找回了听力,视力又不争气地变模糊,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慕含曦捂着嘴巴,不顾别人的惊奇,低头往外跑去。
古文腾随即恢复正常,在牧师的主导下,接着完成仪式,宾客对慕含曦引起的小插曲并不在意,只当她不舒服,跑去紧急处理了。
慕含曦无助地躲在角落处,泪水像绝了提的洪水,奔流不止。人为什么会欺骗,为什么会背叛,为什么会如此肆无忌惮,一只手拿着心形的蛋糕喂你吃,一只手拿着匕/首狠狠地插在你的心脏上。
古文腾,她信任了五年多的男人,刚才露出了腐烂发着恶臭的真面目,一把把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她,一直做着和好男人双宿双飞的美梦!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智商并不低,此刻才知道她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
原来心痛的感觉如此痛,痛到根本不能呼吸。
慕含曦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努力不让自己窒息,可是胸口依然压着一股浊气,慕含曦压制着的无声哭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才把浊气冲散一点点。
哭泣一旦放任,就像野马停不住脚步。慕含曦坚强地告诉自己停下来,负心人不值得为他流泪,可是泪腺充盈,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默默在身后站了一会儿的晏祤,一看慕含曦再哭下去就断气了,赶紧走到她的跟前,轻轻拥住她,手温柔地在她背后顺着,耐心地平复她的情绪。
慕含曦身体无力地靠在晏祤的肩膀上,小手颤抖地抓紧晏祤的领口,仿佛抓住了坠落深渊时忽然半空横生出的树枝。
许久后,慕含曦抽泣着平静了一些。人生谁无劫难,既然是祸没躲过,但是只要生命还在,就不应该放弃生活,一切都会好了。慕含曦抹干净眼泪,离开了晏祤的肩膀。
晏祤安静地领着她走回车上,奔回家里。
慕含曦全程一句话也没说,一到家就倒头大睡。
南京的行程结束,慕含曦跟着晏祤如期返回广州。
人还是那个人,不同的是灵魂好像走丢了。去南京前的慕含曦话不多,回广州后的慕含曦完全没了话,只剩下一副骨架。
车内明明有两个人,却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晏祤不说话时就是一座冰山,慕含曦也嘴巴紧闭,像寒冬冰封的河道,一点生机都没有。
晏祤两手把着方向盘,时不时瞟一眼旁边的慕含曦。
她憔悴得如同被暴风雨肆虐过的花朵,撕烂得不成形,耷拉着头,往日水灵的杏眼空空洞洞的,不复光彩。
看来那个叫古文腾的男人在她心里存在的重量非同一般,不然她不会如此受伤。她爱那个男人吗?晏祤忽然想知道,有多爱?有他对母亲梁婉芝一半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