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虎展开了他的纸团,向周围展示着他的数字:二十一。韩虎很失望,但脸上必须表现出微笑——衷心接受神的安排!这意味着韩虎将从铁城消失一段时间。或许会让乐葿疯狂找一阵子,让自己的兄弟们慌乱一阵子,上级或许因此而追究自己的失职之罪,不知道还有什么因之而来的惩罚。
韩虎退到一边,看着抓阄的有的欢喜有的沮丧,但他们都没有抱怨——接受神的安排!对于失利而言,韩虎唯一的好处似乎就是可以好好找找他那位朋友。到现在,她还没有出现,但她只要在这里,肯定能认识到自己。
但现在,这样的好处面对“二十一”这样的数字,小的不值一提了。
“主事,请借一步说话。”
韩虎看了看说话者,并不面熟。他或许有什么难言之事要禀明吧。韩虎跟着他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主事可是黑骑兵?”
韩虎见他并无恶意,便点头称是。
“主事还是位军官?”
“你说得没错。但你是何意?”
“属下没别的意思。只是属下抓到了‘二’号,若主事不嫌弃,属下愿意与主事交换排号!”
“你不想尽快回去吗?”
“想!但没有黑骑兵着急!黑骑兵关系到铁城的安危,耽搁不起。况且您还是为军官,更是责任重大!”
“没错,我是黑骑兵的校尉,刚才还想着这样的事。”
“只要有黑骑兵在,其他的基本上都没有机会。所以,你的这个办法是自己禁锢住了自己!你是否还有其他的用意呢?”
“有!我想用这种办法找到我的朋友,她是跟我一起来的。”
“他也是黑骑兵吗?”
“她不是。”
“那就不好找了。不过有主事的远见军,如果他到目前为止依旧安全的话,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说,我就谢谢你,我要先走一步了。我那位朋友还麻烦你能照顾!”
“我可不认识他。不过主事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每一位远见军属员的!”
“好的,我相信你!和我一起,跟大伙儿宣布这个消息!”
高台上的钟“咣当——咣当——”地敲响了,庸场的大门随着钟声徐徐打开。一众小儿在钟台上高喊:“进——场——喽——,进——场——喽——”
远见军扯起了大旗,左臂上统一系着白巾,浩浩荡荡地向大门开去。未加入远见军的游鬼和其他一些小帮派们,见到这支近千的大队伍,吓得退到一边,他们连进庸场的勇气也没有了。
韩虎把主事的位置交给了那名进献“二”号排名的远见者。当大伙儿得知韩虎是位黑骑兵时,那抽到一号排名的非要把排名送给韩虎,韩虎坚决不受。他要带着这名一号一起冲出去。其他的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护送他们俩个。
庸场开了,两旁的马场里有上千匹好马。他们纷纷攘攘地骑上马,出了围栏,就开始往庸场奔跑。
庸场的空气沉滞厚重,奔跑起来犹如在淤泥地里行走,不一会儿,骑手和马都累得气喘吁吁。远见军是一个整体,他们排成一个大大的人字形队伍,不断变换领头者,把韩虎和一号挡在他们身后,保存他们的体力。
时间过得飞快,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却变慢下来。已经到了一半路程的标记,但是出口影像的收缩已经超过一半了。韩虎决定带着一号单独出击,以加快速度。
韩虎把一号的马系在自己的马后,端起长枪,左劈右砍,把前面的空气开的稀薄些,让马少受些力,加快了速度。
一切顺利,只是空气越来越凝重了。韩虎扔下长枪,取过一号身上的双刀,左右臂抡出两个白光车轮。所到之处,空气如透明的雪花样往后飞溅。马应声大振,在韩虎的刀光中,奋蹄狂奔。
可以清楚地看见出口了,韩虎抖擞精神,毫不停歇。飞溅的一部分空气压在一号身上,他搂紧了马脖子,生怕自己滑下去,征途就此了结。
还有一箭之地,一号和他的马都垮了,韩虎的马也走不动了。韩虎下了马,撇下其他装备,用绳子穿过一号的双臂,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拿着把刀,拖着一号往前走。
出口越来越小,眼见只有仅能通过一个的缝隙。韩虎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爬到出口,探出半个身子,双手赶紧把一号往手里拉。一号也来了精神,也拼命往前爬。韩虎双脚蹬着缝隙,想尽力撑大些。一号进来,赶紧拉住他的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用力把他往外拉。
缝隙越来越小,压力越来越大,韩虎也撑不住了。他双腿稍屈,夹着一号,倒翻出来。一号从他腿间滑脱,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在前方停住。缝隙也悄无声息地闭合得结结实实。
一号站起身,却发现韩虎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赶紧过去扶他,却瞧见韩虎脖子里的醒神草的一端竟陷在了紧闭的出口里,紧紧勒住了韩虎的脖子,把韩虎挂在了那里。
一号急忙拽紧醒神草,使劲往外拉。醒神草死死卡在出口里,怎么拽也拽不动。一号双脚倒踩出口,双手紧握醒神草,死命地一点一点往外拉。
如把残留在土里的树根般,一号终于把醒神草拔了出来。一号和韩虎飘飘荡荡跌落到外面的石头上。
韩虎终于睁开了眼,看到正在摇晃他的一号,问:“我这是怎么了?”
“朋友,你的醒神草松了,卡在出口了,勒住了你的脖子,把你勒昏了。”
“是吗?”韩虎摸了摸脖子,空荡荡的,但还可摸到被勒过的印迹。“醒神草呢?”
“我给你解开,扔在一边了。你醒了就好,我要赶紧走了,时间马上就到,你也要抓紧时间!再会!”
“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朋友!“
朋友?看着那位急速游走的背影,韩虎明白过来,“幻子!”他要找的朋友是幻子,她大概还在里面吧。
“我在这里!”韩虎听见了幻子的声音。
“我在这里,韩虎!”韩虎循声望去,不远处的石头后幻子伏在其间。
韩虎游了过去。“你怎么了?”
“我的腿,好疼啊!”
韩虎看见幻子的腿血肉模糊,像从石头缝里拽出来的一样。
韩虎明白了,“你就是我脖子上的那棵醒神草?”
“是的。”
“那这里就是若有沼泽!”
“你赶紧走吧!过不了多久女兵们就会过来搜查了!”
“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快走吧!不要拖累我!”
韩虎看到了幻子坚决的眼神。
“那好,你自己小心!”
忘了后来的什么时候,幻子遇到过韩虎,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她问韩虎,他是否为找她成立了“远见军”?那时的韩虎刚刚和乐葿恢复了以往的亲密,他对这样的事不能回答。幻子却接着追问,是否为找她还专门立了一块石碑?韩虎只好辩解说,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样。幻子却听不进他的解释,呵呵地笑起来打断了韩虎的澄清,只是说,想想就知道是他们骗我,要不然怎么石碑上一个字也没有。
韩虎很惊讶,石碑上怎么一个字也没有呢?难道“远见军”也成了传说了?韩虎不仅感叹起命运的无常,也更明白了那个地方为什么叫“庸场”了。
幻子问他为什么,他笑了笑说是因为“怒其争,哀其幸!”幻子说这样的话听着好耳熟啊。韩虎说耳熟是因为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这是韩虎最后一次见到幻子,从此以后幻子就消失了。她在白崖上的房间不久就被别的医士占用,新的医士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醒神草,把它交给了女兵。听说女兵都把它们销毁了,这应该是幻子最后留下的痕迹了。
韩虎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犯下的错,因为他无法衡量这个铁城和另一个铁城哪一个更好。他不知道幻子遭遇了什么,但幻子的命运却是因为自己而改变。他不知道这个改变的力量是什么,只知道它很强大,不可阻挡,而幻子遇到了它,自己没有遇到而已。
幸或者不幸,对不同的行路者是不同的感受,但自己和幻子确实是不同的行路者。韩虎没有太多是时间来考虑这些无意义的小事。龙将军的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黑骑兵们都已经做好了全新的准备,他们磨刀霍霍地力争让铁城发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