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锦航只去过一次可可咖啡店,那还是他在读高三的时候,那天的情景,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也许,他这一辈子都很难忘吧!
锦航知道可可附近没有停单车的地方,所以,他是打车过来的,他刚推门进去,远远的就看见文希在向他招手,锦航拖着步子走了过去,文希冲他笑了笑,锦航本想回她一个笑的,可是,他怎么样都笑不出来,他在她对面坐下,冷空气里略显些尴尬。
文希见此情形,只好叹了口气,问他:“你想要喝什么呢?还是老样子好吗?”
锦航摇了摇头,他不想再回到过去的影子里,所以,马上就拒绝了文希的好意。
“那...可卡诺怎么样?”文希又接着问锦航。这回,她没有等锦航回答,便按下了桌上的服务铃,服务员听到5号桌传来的铃声后,有人便很快的来到他们跟前,很是礼貌的问:“请问两位需要喝点什么?”
文希不给锦航说话的机会,笑着回服务员:“请帮我们来一份可卡诺的套咖吧!”
服务员带着笑意回她:“可卡诺代表的是挚爱永恒,本店祝您们永迈幸福的路程。我现在就去帮你们准备套咖,请两位稍等。”
服务员说完后,刚要转身,一旁的锦航却冷着一张脸:“不用了,你帮我来一杯拿铁就可以了。”
服务员听后,看了看锦航,又看了看一旁的文希,文希此时只是低垂着头,服务员见此情形,虽是有些不理解,但也不好过问,便只好问锦航:“先生,不好意思,这位女士已经要了可卡诺了,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锦航苦笑:“怎么不好了,你只管给我一杯拿铁就好了。”
服务员看着他,再次发问:“请问您要意式还是法式呢?”
锦航想也没想的回答她:“不是还有中式的吗?我要中式。”
服务员一脸的无奈,尽管如此,她还是按照可可咖啡店的规矩说着拿铁的咖啡语:“在我们店里,中式的拿铁代表的是淡而无味的爱情。”
锦航很是确定自己的选择,说道:“我要的就是这个。”
文希听后,瞪眼看着对面不解风情的锦航,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这段感情该如何挽回了,她已经在他面前放下了身段,事事迁就于他,可他倒好,非但不领情,还在可可的众目睽睽之下跟自己唱起了反调。文希在心里想:“几年没见的锦航,果然有了大大的转变,他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服务员转过脸,满带笑意的问文希:“那您的可卡诺套咖还要吗?”
文希虽自觉有些尴尬,但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哦,对了,我的咖啡不要加糖,请帮我准备点盐过来就好了。”
服务员笑着回她:“好的,请稍等。”
文希还记得几年前的那天,她和锦航也是同样坐在可可的5号桌,那时的他们是第一次走进可可,文希总觉得咖啡店有一种浪漫的气氛,所以,她很想去尝试。所以,她就硬拉着锦航进了可可,两人在5号桌坐下来以后,却不知道该喝些什么,文希兴冲冲的抢过邻桌刚用完的点咖单,当时的她将单面通扫了个遍,最后将自己的眼睛锁定在了‘卡布奇诺’上,她乐开了花似的指着这个名字问一旁的锦航:“锦航,这个名字好好听哦,我们就要这个好不好?”
锦航在一旁只能够任由她摆布,那时,他皱着眉头回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文希得逞之后,兴奋得都快要跳起来了,其实,她早就知道‘卡布奇诺’的咖啡语是:“我喜欢你。”所以,她故意装模作样的将整个点咖单扫了个通遍,为的就是不让锦航有所怀疑她的别有用心。那时的可可还没有规定要服务员报咖啡语,所以,当时的锦航并不知道‘卡布奇诺’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其实这一次,文希事先就想了很多次了,她本想点‘卡布奇诺’,这样至少还能唤起一点锦航的回忆,但是,她觉得可卡诺会更适合他们,因为她希望彼此能够挚爱永恒,可是,文希万万没有想到锦航会用一杯中式的拿铁来拒绝她,文希此时的心里很难受,但她尽量的克制着自己,不让对面的他看穿。
爱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它完全可以致使你整个人都陷进去,哪怕其间令你半死不活也甘愿。其实,文希是一个感性的人,她完全不像理性的人那样有着超强的自控能力,她只能够任由感性的那一面来操控自己本身,所以,哪怕她恨透了自己的感性,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他们两人各自都保持着沉默,尽管如今的文希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锦航虽是坐在她对面,只要直视过去,便就能够享受到她那张精致到几近完美的脸,可是,锦航一直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机,他没有抬头多看上她一眼,文希气愤的瞪着他,锦航越是这样,文希就越是不甘心,文希对自己完全有信心,毕竟,她是华南艺术大学毕业的,对于审美这方面是有着一定掌控能力的。本就是自由化妆师的她,对于自己的要求在各方面都是比较严格的,所以,文希很会打扮她自己,尽管如此,可此时的锦航却懒得看她一眼,文希的信心在于此时减去了一大半,她竟有些失望起来。
当服务员将套咖送上来的时候,锦航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己那杯拿铁,文希见锦航这样,知道他是故意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因素。心里虽是气氛,但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服务员一脸笑意的将一个带盖的小白色陶瓷递到文希面前:“这是您的盐。”
文希点点头,对服务员说:“谢谢!”
尽管锦航不知文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此时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去过问,他只是看了看桌上那一壶的咖啡,以及两个白色的空瓷杯,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那杯拿铁发愣。
这时,服务员提起咖啡壶将咖啡倒在了一个空杯子里,然后,她看了看另一个多余的空杯子,正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文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服务员隐约能够察觉到5号桌气氛里的尴尬,当然,可可的服务员都是经过高等培训的,对于此类事,她完全是以见而视为不见来处之,所以,服务员最后也顾不得桌上那另一个空杯子的遭遇,于是,便很有礼貌的抱起托盘微微向文希他们欠身:“两位,请慢用。”
文希向服务员点了点头,转脸看着桌上那尴尬的场面,心头正窝着团火,却又不好发作,毕竟,这里是公共场所,言行举止都需文明礼待,所以,她只好尽量的克制着自己,一手端过面前的咖啡往里加了勺盐。
锦航奇怪的看着她,却没有说话,他收起手机,搅拌着面前的拿铁咖啡。他们周围的空气异常的尴尬,文希依稀能够感觉到自己鼻间的呼吸在空气里冷却之后,几近快要凝结成了冰块,虽然此时正是六月的天气,却足够使她全身上下冷得瑟瑟发抖,她的自控能力一向都很差,她生怕自己会在忍不住的情况下,说些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些不该做的事。
文希不得不佩服锦航那超强的忍耐力,毕竟,她不是锦航,她做不到面对面几个小时,甚至一天不说话的尴尬,所以,文希最终忍不住了,她还是打破了沉默这样的僵局。
文希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咖啡吗?”
锦航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而是端起身前的拿铁正准备喝上一口。
“等一等。”文希阻止他,一手抢过锦航的拿铁,认真的说:“拿铁本来就淡而无味,我觉得很有必要加些东西在里面,我知道你一向喝咖啡不喜欢加糖,所以,我觉得加一些盐味道会更好。”文希一边说一边往锦航的拿铁里加盐,这一加下来就是三勺,锦航看着面前这场景,连喝咖啡的兴致都没有了。
文希加完盐后,这才将拿铁递还给锦航,锦航心头窝着的火快要克制不住了,凶她:“你这是干什么,一个劲的往我咖啡里加盐,我真是搞不懂你。”
文希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锦航看着她这副模样竟然有些心疼起来,他那欲要爆发的火山,终于被这女人独有的柔顺特质给克服了,他压制着自己胸口的火焰,只好无奈的对着上空吹了一口冷气。
文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就喜欢锦航妥协的样子,这样足够证明她胜算占多数,文希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语重心长起来:“拿铁不是淡而无味的吗?我往里面加一些盐只是为了能够让你品尝到它的味道而已,其间有咸的味道,这样的话,那淡而无味的爱情,也就有了味道了,那是眼泪的味道。”文希说到这里,一阵冷笑:“当然,你没有尝过眼泪的滋味,怎么可能会知道眼泪是咸的呢?”
锦航看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讽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尝眼泪的味道呢?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其实,锦航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尝过眼泪的味道了,他家境不好,父亲时常对他动粗,他自始至终都一直深恨着自己的父亲。
文希一脸的愁苦:“加了盐的咖啡就像我的眼泪一样,那种味道又苦又涩,我每当在喝这样的咖啡时,多半都是在品尝我自己眼泪的味道。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像几年前你离开时那么痛过、哭过、伤心绝望过,锦航,你知不知道,你是多么的残忍啊,你残忍到我无法用词汇来形容。”
锦航直视着她:“既然我这么残忍,你又何必为一个残忍的人伤心痛苦呢?”
文希斜眼看着他:“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恨你的冷漠,我恨你的绝情,我甚至恨你的一切,可是,我越是恨,就越是爱,我控制不了自己爱你的那颗心。”
锦航故意挑开话题:“你那咖啡里面是不是加酒了,我想你肯定是醉了。人在不清醒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些胡话,我看还是等你清醒后,再想想这话该不该说吧!”
文希涨红着一张脸:“钱锦航,你太过份了。”
锦航拉下脸:“不是我过份,是你过份,你和刘志远的关系一直都不清不楚的,现在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话,你这是在可怜同情我钱锦航没有人爱,是吗?”
文希听到这样的话,慌忙解释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们了。”
锦航冷着一张脸:“如果几年前的误会,需要现在来澄清的话,我想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文希几近央求他:“那你,你...你到底要我怎样?”
锦航面无表情:“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我只是想求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了,我想过平静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文希重复道。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追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平静生活?”
锦航清晰的吐字发音:“没有你的打扰,那就是平静的生活。”
文希急红了眼圈:“你就有那么厌恶我吗?你难道忘了曾经的那些快乐了吗?”
锦航苦笑着回她:“我的曾经没有快乐,只有痛苦。”
文希反驳他:“如果本是快乐的经历,你却要用痛苦来回忆,那只能够是痛苦无疑。”
虽然锦航此时的心里很是难受,但他尽量的掩饰着自己,他冷笑着回她:“我要的只是简单无浪的生活,并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我们只是上了同一艘船,但我们的人生终点并不只是航海,所以,最后注定了你选你的路,我过我的桥,所以,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好一个我选我的路,你过你的桥。既然这样,我成全你,我韩文希决不再强求。”文希知道锦航是铁了心的要和自己一刀两段,她相信就算自己现在跪着求他,他也会无动于衷的,所以,文希强忍了很久的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文希抬手抹了抹眼泪,她不想再委屈自己央求锦航。所以,她只好尽量的缓和着自己的语气:“好,我成全你,从今以后,我决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样,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