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他们家还是不肯买房吗?”小舟母亲在电话里问。
“……”小舟本来积了一肚子的话要跟母亲说,这会儿却什么都不想说了,“算了吧,一切都结束了。”
母亲不甘心地问:“两家一起买也买不起吗?”
“……是呀!”
“实在没钱就不买了,你们先租着过吧!”母亲这语气就像生怕她嫁不出去,宁可打折降价也要把她销售出去,小舟觉得受了伤。
“你年纪大了,再挑下去都不知道未来如何。”
“好了好了!”小舟不耐烦。
“哎,我的话你总不听。刚毕业那会给你介绍的徐家的儿子,你嫌丑的那个,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前天我逛街遇到他妈,说的那话气死人!”
感情我倒成家门之耻了!小舟气得眼眶都湿润了。
“你给我介绍的周小安又如何?还不是买不起房子!”
“你别挑了,赶快嫁了吧!”
“妈,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那你嫁给我看看呀!”
“妈,以后我的事不要你管。”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她感觉到母亲气哭了,最近她们常常吵架。
挂了电话,小舟去厨房里翻葡萄酒。叶芷薇见她一个人在沙发上晃酒杯的落寞样子,便坐了过来。
“我们两个女孩坐在这喝闷酒是不是很失败?”小舟问。
“很失败不是因为喝闷酒。”叶芷薇自嘲。
“算了吧,别让我影响了你的心情。”
“不,我本来就不开心。”
“吴浚又惹你生气了?”
“我们在一起十一年了,我连他父母的面都没见着!”叶芷薇自嘲,一饮而尽。
叶芷薇说的话正是小舟许久想说的。
“他们家真的太过分了。”叶芷薇说,“家世好又有什么了不起!”
你当初不是正因为家世好才跟他在一起的吗?你敢说你当初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小舟默默喝着酒,不言语。当然,多年的感情早已为你洗白了。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在你面前抱怨这事,对不起。”叶芷薇说。
“没关系,只是我不能帮你。”小舟抱抱她,“叶子,你自己也说十一年了,难道你还要等下去吗?”
叶芷薇低下头,闭着眼,仿佛醉了。
你舍不得,你还是舍不得。也对,换作我,也说舍不得,小舟默默地想。
从那以后,小舟决定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对自己说:“要向前看。”
每天起床,她对自己说:“要笑。”
在办公室,遇到不开心的事时,她说:“要坚强。”
小施的舅妈的表侄子叫杨瑞。一开始她觉得他的性格跟照片上的形象完全不符,有点闷,话不多。后来聊熟了,又觉得他过分热情,话唠一个,还很孩子气。
“周末一起去打羽毛球吧!”杨瑞说。
“好啊!”小舟答应了之后才想起自己不会打羽毛球。
杨瑞开车来接她,来得早了太多,在楼下等了许久,直到小舟化好妆。他靠着车门,眼巴巴地望着通向林荫深处的小路,许多个身影出现,但都不是小舟。
小舟叫叶芷薇陪她,但吴浚没时间,叶芷薇不肯作电灯泡,小舟只好忐忑地梳妆打扮好,孤零零地出门了。聊了那么久,终于要见面了,自己却突然紧张起来,一紧张肚子就疼。她又好气又好笑,都31岁的人了,怎么像小姑娘一样害羞。
杨瑞一眼就认出了她,远远地向她招手,手上握着一个巨大的手机,动作十分僵硬,像举起砖头要砸过来一样,有种止不住的喜感。小舟笑了。
“今天天气不错,”杨瑞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你比照片上面清丽多了。”
“不好意思,害你等这么久。”小舟说,“我不上相的,你和照片倒差别不大。”
杨瑞笑了,他常被人夸,所以很坦然。
“这么说我们不是见光死了?”杨瑞问,他为小舟把车门打开,小舟仪态万方地坐进去。这招是叶芷薇教她的——男人都喜欢举止优雅的女人,所以得“作”。
小舟上车后,闻见车里有香水味,她很喜欢这个味,但却不习惯。周小安从不用香水,她也不用。
“好香啊!”小舟说。
杨瑞笑了,不说话,陈舟注意到他笑的时候右嘴角有个不明显的酒窝,像一粒小米,她管它叫“饭窝”。
小舟见杨瑞很得意的样子,决定逗他一下。
“是车载香水吗?跟我表哥车上的香味一样,真好闻。”说完,小舟把脸扭向窗外路边,没有看见杨瑞笑容石化的过程。
杨瑞订了室内的羽毛球场地,他有这家健身馆的卡,据说他平时都来这里打球。小舟不喜欢室内运动,她喜欢接触阳光,况且旁边另一对男女正大汗淋漓地血战,那个气味就不用说了。
杨瑞把球拍递给小舟,这拍子是他特地为她新买的。他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没有球拍,还以为她是嫌自己的拍不好,其实小舟真是没有拍子。
“你发球吧!”杨瑞把球给小舟。
小舟接过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杨瑞问。
“怎么发球?”
“你不会发球?”杨瑞的眼睛瞪得好像金鱼眼。
“嗯。”小舟窘迫起来。
杨瑞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惊讶,说:“美女都喜欢让人伺候。”说完,他朝她温和地笑笑,想要平复她的紧张情绪,“那我来发球吧!”
杨瑞的球发得十分平缓,在空中画出漂亮的一道弧线。小舟定了定神,侧身把拍一挥。“啪”的一声,小舟听见击球的响声,但球没有朝杨瑞飞去,反倒砸在了自己脑后的玻璃门上。
杨瑞先是呆立了两秒,随后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打羽毛球?”
“嗯。”小舟红着脸说,她体会到了杨瑞刚才在车上被调侃时的感觉。
“居然不会打羽毛球!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羽毛球很好打的。”小舟无奈地说。
“这……确实也不难打啊!”杨瑞忍不住笑了,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本来窘迫的是小舟,但露可怜相的是杨瑞。“好吧!服了你了。”他向小舟走过去,“我教你打吧!”他把拍子潇洒地转了个圈,“我可是个好老师。”
“球摆成这样,看到了吧?”杨瑞站得很近,小舟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杨瑞用慢动作向陈舟演示了一遍如何发球,小舟提起精神来仔细地看,见杨瑞转过身来看她,她赶紧作出“ok”的手势。
“你来一遍。”
小舟硬着头皮接过球来,靠着刚才的记忆,摆出发球的姿势。
“慢点,”杨瑞说,他把小舟的手势纠正好,“好了。”陈舟觉得他的手好烫,碰着她的皮肤像火燎一般。
“发吧!”杨瑞催她。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想学了,看杨瑞这么认真的样子,她只觉得窘。小舟把心一横,把拍一挥,球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划出一道或是优雅或是凌厉的弧线,反倒直刷刷地掉地上了。她连球都没有碰着。
“不要急,击球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杨瑞耐着性子教他。杨瑞越是认真,小舟越是难受,她觉得自己好像小丑,她有种预感——自己是不可能学会的,真想找个洞钻下去!
“击球的时候千万不要闭眼睛,球又不会砸你眼睛上!”杨瑞强调。他手把手地教,不一会就大汗淋漓,小舟觉得不再试试就太对不起他了,便又发了几次球,仍是空拍……隔壁的那一对似乎在笑。
小舟气得脸通红,拣起球又发了一遍,这次球拍边碰着球了,球飞上了房顶。
“很好,打错了方向总比摸不着边强!”杨瑞安慰她。
小舟化窘迫为生气,这是什么球啊!专和她作对。
最后一次发球比前几次更糟,球打杨瑞头上了。杨瑞捂着头,一脸无辜地对她说:“拍子不要朝我脸挥啊!”
“我的眼神不好,总是看不清球。”陈舟尴尬地解释。
杨瑞憋住笑的样子像便秘似的,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小舟会“看不清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