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推开门扉,萧天佑迈步进去。
里面的陈设破旧简陋,很多残缺破损的地方,并没有进行过任何的修补。
这阁楼的残破,同它主人的身份极不相称!
“你终于来了!”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当中听得出少许沧桑的意味。
“那次一别,多年未见,不知天师安好?”萧天佑回想起十几年前,他曾与六岁的自己对弈棋局,同自己一同吃母妃亲手煮的阳春面。
那时的他,英俊潇洒,思虑过人。
自己当时对他是何等的仰望和崇拜,常常为了向他讨教问题,而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他离去。
因此事,一向温柔和蔼的母妃还责怪过自己好几次!
即便如此,他的的确确带给自己过很多童年的欢乐。这对于当年隐居于暗黑地宫,终日不见明日光,同母妃相依为命的自己来说,是何等的难得,何等的记忆深刻。
回想起儿时的往事,萧天佑心里升起无限的感慨。
不知道当年那个对自己不吝教诲的长辈,如今是何模样?
带着一些期许,萧天佑向着那声音的来源,缓缓的迈步靠近。
待得目光触及那张熟悉的面容之时,萧天佑不由得暗暗心惊。
当年那个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神仙般俊秀的人物,如今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的面容明显的老态,额间有了几缕皱纹,两腮边的鬓角也生出了斑白的耳发。
五官还是当年的五官,脸还是那张脸,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判若两人!
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在自己的记忆当中,是那样有神,那样炯炯发亮的眼睛,如今却是呆滞无神,暗淡无光!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到他有如此大的反差?
“翼儿,此番前来可是为锦儿之事?”朱炳煜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萧天佑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惊讶过后,萧天佑问道,“锦儿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子,不知为何竟引得天师的注目?不惜隐藏身份,屡次跟踪。”
朱炳煜站起身来,将手负在身后,沉默着。
他颀长的身影在树影下显得有些落寞。
“她若真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倒也罢了!”他似自言自语一般,语意中透露着一丝无奈。
“此言何解?”萧天佑不由更加心惊,莫非天师已经知道锦儿的真实身份。
若是如此,锦儿便会立即陷入无比危险的境地!
“她的容貌同当年你的母妃一模一样,你当真没有想过这当中的原因?”朱炳煜突然转过身来,原本空洞的双目突然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这.......”萧天佑一时语塞,这个问题自己当真没有考虑过。
记得当初自己第一眼看见她时,也是惊讶不已。
但当自己得知她是史相派来的细作之时,便想当然的认为是史相从茫茫人海精挑细选出一个容貌与母妃相似之人。
却并未想过其他的原因。
但听锦儿说,她是在幼时便被收入暗洪帮,一个女童的容貌,同长大之后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若说是史相有意为之,从她几岁便相中了她,如何能够确保她长成之后的模样能够与母妃如此神似?
这个原因,的确也有不通之处。
听朱炳煜如此一问,萧天佑现在细细回想下来,却觉得当初自己确实想得太过简单了。
这容貌相似,若非是个巧合的话,那这当中定然有着另一层原因。
“天师的意思是?你知道这当中的缘故?”萧天佑小心的试探着。
或许,他真的知道一些深藏着的秘密!否则,他怎么会在锦儿入宫之初,便不惜乔装跟踪?
“翼儿,你可记得你三岁的时候,你的母妃可有何变化?”朱炳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问道。
“三岁那年?”萧天佑的思绪被带回到儿时的记忆。
那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萧天佑费尽全力的去回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记忆十分的模糊,但自己隐隐记得母妃那时很美很年轻的样子。还经常穿着一件宽松的裙装!
“要你记起你三岁的往事,确实有些为难你了!”见他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朱炳煜打断了他的回忆。
“确实想不起来了,还望天师明言。”萧天佑放弃了思索,他拱手作礼,诚意十足的请求着。
“你三岁那年,你的母妃身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她怀了身孕!”朱炳煜的目中现出痛苦之色。
那段往事,令人不堪回首,每每回想起来,都痛彻心扉。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不离不弃的守护在她的身边,替她安顿好她和萧天佑的一切,她便会对自己日久生情,从而成为自己的女人。
没想到,她却怀了别人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的父亲,她却一直讳莫如深,从不对自己提起一字半句。
想到此处,朱炳煜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这怎么可能?”萧天佑惊恐得瞪大了双眼。
他是什么意思?
母妃当时已经同自己隐居在地下密室当中,与世隔绝,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
在自己的心目中,母亲是何等的冰清玉洁,何等的慈爱温柔!
他怎么能够如此诋毁自己已经香消玉殒的母妃?
“这都是千真万确!而那个孩子出生之日,我正守在你母妃的身边!”朱炳煜语气十分坚决,说完之后又是一声叹息。
“你是说她是公主?”萧天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此刻心里升起无比的恐惧。
若是如此,她便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怎么可以?
“那个男人是谁,我也一直很想知道。只是,直到你的母妃失踪为止,她都未曾对我提及。”朱炳煜目光暗淡了下去,对于这段往事,他似乎很不愿提起。
“锦儿只是长得同母妃相象罢了,你这也只是凭空猜测,可能......可能一切只是巧合!”萧天佑一边摇头,一边不可置信的说道。
“或许只是个巧合吧!当日我听说下面有人传言,先皇新进的一名秀女,同你的母妃长得很象之时,我本着一丝好奇前去探视。当时一见到她,便令我震惊不已!”
“世间竟会有长得如此相象的女子!”
“但后来经我打探得知,她是史相安排入宫的棋子。当时我便打消了疑惑,以为她只是丞相从民间千挑万选出来的。以史相的实力和手段,这也并非做不到!”
“然而......”朱炳煜此时突然话锋一转,停了下来。
“然而......怎样?”萧天佑听他此言,心知不妙,他急切的问道。
“然而.......此番你们征战蒙国,途中遇到狼群攻击,却全身而退。而那蒙国则未能幸免!”
“那又如何?这能说明什么?”萧天佑的目中露出明显的恐惧,他的声音有些破音。
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说,锦儿能够在危急时刻使出那驭兽之术,便说明她具有苗国皇室血统了吗?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驭兽之术,只有苗国皇族血统之人才能运用。因为他们的身体先天与众不同!这也是你母妃之所以令先皇青眼有加的原因。”朱炳煜无可奈何的说道。
瑾妃是苗国送到燕国的人质。而据自己所知,她是苗国皇族唯一没有被杀害的后裔!
若是此番出现一个同样能够运用驭兽之术的人,则只能说明她身上具有苗国皇族与生具来的优良血统。
“一派糊言!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会信!”萧天佑突然愤怒起来,他的瞳子因怒火的烧灼而赤红。
这是什么道理,全天下只有她一人会用那驭兽之术吗?世间难道就没有一个例外吗?
还有,她明明是卓相府的遗孤,如何生拉活扯,便与自己的母妃搭上了关系?
这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妹妹!天大的笑话!
“在下话已至此,信或不信,全在于你。”朱炳煜见他情绪激动,便不再言语。
“你说那驭兽之术是苗国皇室的专属,那为何朕身为母妃的亲儿,却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萧天佑当即用了更有力的证据,来反驳着朱炳煜先前的一番说辞。
“你当然不可能会运用,那是因为.......”朱炳煜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陷入了沉默。
“因为什么?”萧天佑不依不饶,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说个明明白白!
“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既然许诺过你的母妃不将此事泄露,便绝不会食言!”朱炳煜说完这一句之后,便双手负在身后,背转身去,不再言语。
自己居然先前差点脱口而出!
这对故人的承诺,自己绝不可破!除非到了万分紧要的关头。
“你这是什么道理?如今你告诉朕,朕平空多了一个亲妹妹,她还是朕深爱的女子,是朕的枕边人?这十多年不见,你这就这样对待朕的?”萧天佑的眼中已是噙满了泪,他的声音嘶哑着,五官竭嘶底里的扭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