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大海风云骤变,北极星失去光彩,已经被黑云压住,北极星被称为渔夫的眼睛,北极星瞬间消失在夜幕上时,经验丰富的疍家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征兆,与其说即将,不如说马上,海风像冤鬼一样嚎叫,十五鬼门开,满月莫出海,这是疍家人都知道的歇语,而此时的季节,正是圆月当空。
周广发念叨着:“女娲娘娘保佑!”
女娲,疍家人世代供奉的神,在疍家人心目中,女娲是世界上最大的神,南海渔村里都有女娲庙。
鲨鱼迫近礁石的瞬间,海面上腾空而起四条巨大的水柱,这四条水柱从海面开始,似乎直达天际,气势越来越大,四条水柱瞬间形成四条水龙卷,民间称为龙吸水,传说龙吸水出现之后,就会有真龙现身,不过谁也没见过。水龙卷具有极大的吸力,这四条水龙卷逐渐的汇合为一条大型水龙卷,顿时海面上天昏地暗,犹如世界末日。
左二叔的船被海蝎子袭击后,已经渐渐沉入海底,现在又被水龙卷给卷了上来,在半空中旋转,鲨鱼群以及很多海里的生物,都被卷了上来,那些在太甲礁海域被海盗沉入海底的尸体,被铁链和巨石串着,连同很多海草也被卷了出来。
父亲抓起潜水服,他在船只沉入海中时,所抓到的那个装备包里正好装有潜水服。
父亲道:“穿上潜水服,下潜,潜的越深,才越有可能躲开水龙卷!”
潜水服是一脚蹬的,所使用的氧气筒都是浓缩氧,简单说就是能简易快速的穿上,而且很轻便,我们迅速穿好潜水服,跳入海中,打开潜水服上的液压器,并且都按开了头顶头盔上的水下探灯。
父亲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手拉手,迅速下潜,鲨鱼也懂得潜入海底躲避水龙卷,成群的鲨鱼慌不择路,呼啦啦的往海底深处游去,父亲用手势示意,抓住鲨鱼的鱼鳍,于是我们分别逮住一只鲨鱼,紧紧抓稳鱼鳍,随着鲨鱼一同进入深海。
水龙卷最多持续五分钟,短的就三分钟,五分钟之后水龙卷消失,左二叔的船咣当一声,从水龙卷高高卷起的空中,重重的砸进海里,沉入南海幽幽的深渊之中。
人的极限,正常下潜深度不过三十米,穿上潜水衣最多七十米,在漆黑的海水里,如同在大章鱼的墨汁里。我们抓着鲨鱼的鱼鳍,被带到大约三十米深度,这身潜水衣是周咪从南海蛙人部队带来的,有感应式水深测量,原理就是根据下潜速度确定水深,鲨鱼的游速很快,所以水深测量表快速指向三十米深度,周咪一看这个深度几乎是极限,就赶紧用手势示意众人松开鲨鱼鳍,于是我们犹如太空漫步,飘在深邃的大海里。
二叔看着自己的船慢慢消失,沉入更深的海底,看着身边成群的鱼游过,那群鲨鱼早都已经游入更深的深海,鲨鱼确实凶猛,但鲨鱼也是极胆小的海洋生物,一有异常,很快就鸟兽散。
这片海域下有珊瑚海沟,被海盗沉入海底的尸体,安静的沉在这片礁石海沟上,由于尸体的滋养,珊瑚礁上的微生物生长的特别旺盛,还能看见几具鲨鱼的残骸,已经只剩下累累白骨。珊瑚海沟由无数海底珊瑚礁组成,礁与礁之间缝隙很小,肯定是鲨鱼贪吃,被卡在缝隙里出不来而死亡,鲨鱼必须依靠不断的游动进行呼吸,一旦被礁石卡住而不能游动,就意味着鲨鱼窒息死亡。
被海盗沉入太甲礁海底的尸体脚腕上,都捆着石块,有的捆绑着铁块,这铁块是船只上救生船的船锚,本来是救人的东西,现在成了海盗杀人的工具,他们被活活沉在海底,由于长期在海中浸泡,尸体已经浮肿发绿。
我游到一具尸体旁,看见尸体腰上挂着鱼牌,鱼牌对经常出海的人来讲,是十分熟悉的,鱼牌就是海员身份的牌照,用银铁片制成,上面烫着海员的名字,一旦船只遇难,海员掉进大海,但凡有全尸,也是被泡的肿胀,认不出模样,必须靠鱼牌辨认,鱼牌这东西秦朝就有,那时不是用铁制作的,铁在那时是贵重金属,普通人用不起,所以疍家人出海的时候,就用木头雕刻鱼牌带在身上,正面写名字,背面雕刻女娲娘娘的雕像,以祈求神灵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