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碑之人
“列祖列宗保佑不孝子……列祖列宗……”
一位莫约有四十岁左右的黑装男子负手立于大厅中央。星眸微垂,眉间紧锁,一脸焦灼,干裂的嘴唇不停翕动着,仿佛夹杂了几丝癫狂不断重复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
“老爷,您不用这么担心,我们每年都会捐上亿做慈善,可谓是积福之家,老天和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夫人顺利诞下少爷的。”
男子身后,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西装老人,见前者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略微浑浊的眼瞳中弥漫着一丝暗淡,劝慰说道。
闻言,男子轻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旋即两人视线不约而同的递向大厅左侧一面。
这是一个类似祖宗祠堂一样的陈设,整面墙是一副纯黑金打造的供位台,供台之上矗立着上百个黑底金字样的灵位牌,看上去非常之雄伟。
举架约有两层楼同高,横向足有三十米之宽,梯田而形,每一梯之上纵有十数个牌位,每竖牌位四周,都有着金鼎红香供奉,以至于房间之内有些烟雾缭绕。
灵牌由下至上陈列,越往上面的灵牌看起来越是陈旧,但却更显历史的沉淀,泛着点点威严之气。
“张管家……你有没有听到戚雯痛苦的叫声……”中年男子缓缓张口,嗓音中夹着丝丝沙哑和颓废。
张管家跟随主人至今,足有四十余载,几乎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于他此时的状态,却是头一次目睹,不禁心生酸楚。这夫人产房在别墅东侧四楼,而这里是别墅西侧一楼辅厅,相隔数千米,上下左右十几道墙,怎么可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想此刻主人内心是多么慌乱。
老管家眉间一簇,见房间内过于昏暗,很是影响人的情绪,略移几步,拉开灵牌对面那厚实的呢绒窗帘,透过那二层楼高的落地式窗子,一束耀眼的光芒迸射房内,尽管老人快速将手掌翻于眼前,试图遮挡,不过还是被灼刺得酸涩不堪。定了定神,旋即轻轻推开一个缝隙,其后,一阵阵嘈杂之声接踵传来。
此时这幢七层楼高,占地约万平,矗立于市内CBD区域的别墅围墙外四周,正黑压压的围拥着上万人,光媒体工作者就足有百余,整条街被人群灌得水泄不通,哗声鼎沸。
围拢在别墅最内的一圈,横七竖八的停靠着几十辆警车和电视直播车,警察将群众挡于界外,维持治安,界内数位手持话筒的美女主持,一面对着摄像机一面不停的介绍着这幢别墅,对于此家夫人即将诞下子嗣,各大媒体争相抢夺,作为本家娱乐新闻榜首头条,场面非常之火爆。
而别墅里,一楼副厅内,主仆二人望着众多灵位之上依然愁眉不展。
“把窗户关上吧,太吵了。”
本来是想让主人放松一下心情,这下子似乎变得更糟了,老管家竖目瞪了瞪围墙之外的那些噪声之源,当然,围墙栏杆相隔此处足有千米,除了人影也看不到什么,随之叹息一声关上窗子,拉起窗帘,又一次回到了昏暗之中。
“叮呤咣啷!”
老管家刚想去点开电灯,一道声音惊略而出,在其转身的刹那,当下瞳孔陡然一缩,身立笔直,望着眼前的画面,一口凉气倒吸入喉……
霎间,不只是老管家,那位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都是身躯一震,本能间地退后数步,眼角微抽,面色惨白,两人四只瞳孔,死死的盯着那凌乱的供台。
供台之上,一片狼藉,灵牌四落,香檀贡品,满地杂沓。其中间位置,一阵白色烟雾渐渐散开,一袭黑衣之人,正坐其位。
此人一身黑色披风劲装,连同衣帽盖过头中,遮挡半面,不见其貌,只露得一点下巴,被黑色衣装衬托得极其惨白,全身散发着异样的森然,彻骨的凉气以此为圆点席卷散开,瞬息之间,整个屋内墙壁之上,通结一层薄薄的冰霜。
“呼……”
黑衣人轻吐一息,没有发声,而房内其余二人,这无形的压迫之感,致使他们连呼吸都是异常艰难,内心寒气翻涌,头皮之上,麻痹失觉,满目泛着浓浓惊色望着前者。
如果是电视里小说里出现这种桥段,不用说,一定是祖宗显灵,而现实中……即便他真的是非常迷信,也很难让他相信。
“真难得,又见到活着的你了。”
黑衣人轻声念叨一句,声音低若蚊蝇,即便在这极度安静的空间之内,其余二人都是只能似有若无的感觉此人好像说了一些什么,至于内容,无觉之乏。
顿了几息,中年男子僵硬的身体,尤其艰难的再度后挪半步,颤颤巍巍的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是人是鬼?”
闻言,黑衣人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是哼笑了一下,并没有应声,而是从披风之下缓缓伸出一只手来,五指虚张,微微下垂,丝毫没有生气,而其手背之上,那道骇人的“十”字形疤痕,犹如雪地之上的一匹饿狼,显得极其扎眼。
正当二人目光关注着其伤疤的同时,黑衣人疤手轻轻翻过,掌面朝上,缓缓抬高,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能量气流在他们周身砰然而起。
如此夸张的气流使得中年男子还好,努力稳住重心,勉强还站的住,而其身后的老管家,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还都是轻的,主要是眼前的骇人景象,两人眼睁睁的望着刚才洒落一地的物品缓缓升起,那上百个二三十斤重量的小金鼎,犹如氢气球般漂浮在半空之中。
随着黑衣人的右手五指一合,轻轻一握,动作极其随意,没有用到半点力量,而半空之上,那百余只金鼎,灵位牌以及其他杂物,砰的一声,瞬间化为尘埃,挥洒飘落。
“你觉得呢?”
黑衣人淡淡一句,声音很低沉,没有参杂着任何情感,不过意外的年轻,按照声线来推测,应该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主仆二人看着此情此景,眼瞳缩如针孔,别说开口答话,或者怪其毁坏自家祖宗供堂,此时的他们,就算是想夺门而逃,那双重如千斤的腿脚都是无法拔地的。
见二人恐惧到如斯地步,黑衣人不禁一声轻笑,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那抹蔑视,毫无掩饰。
“接着。”
黑衣人那只疤手又一次从黑色披风里伸了出来,这次掌中握着一条黑线项链,其坠子是一个非常标准的贝壳形状,在这昏暗的房间之中,贝壳似乎透着一种淡淡的异光,使人目光难以抽离出去。
中年男人仿佛自动般接下抛来的项链,不过能赠其物品,此人应该并非敌人,不管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只要没有敌意,那便是极好,前者极快的缕清思绪,顺势摸了一下手中的吊坠。
好像确实是贝壳,不过只剩下半只,边缘非常之锋利,其白色通透,纹理分明,不过仔细观察,此材质……如果说是真的贝壳但又泽如玉硬似钢,非常奇特。
见中年男子那恐惧之色渐渐褪去,黑衣人稍稍抬头,昏暗之中,根本无法看清其面目,不过在二人视线当中,前者那嘴角似乎划起了一道轻微的弧度。
“我来,是要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家,会诞下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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