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正收拾行李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收拾完行李,然后转地铁去白云机场,刚上地铁没多久,就接到姐姐的电话,说老妈已经醒了想跟我说话。我等了片刻,手机那头就传来了老妈的声音。有些虚弱。然后找借口跟我解释她晕倒的原因。
“你姐就是事多,今天干活,天太热了,我就休息下,她竟然给你打电话说我晕倒了。真是的,大惊小怪的,吓唬你。不用担心,你姐这人从小就小心眼,我已经说过她了,没事就不要给你打电话,影响你工作。”听着老妈的话我能想象到她此刻肯定正翻着白眼瞪我姐。
“晕倒了还说没事,这么大的事都不告我说,我也是你儿子啊!”
“哎呀,又没大事。可能中暑了,睡了一会。晕倒,你姐还真是看电视看多,整天盯着电视看,都看入迷了。”
“你是不是还经常肚子疼?为什么不告我说。要不是我姐跟我说,我都不知道。”
“那有?我没事!偶尔就是肚子疼一下,吃点止痛药就好了。人老了,胃就不好使。你姐真是,这点鸡毛蒜皮的消失都瞎掰掰。她这样,我以后啥事都不告诉她了。哎,现在的孩子真是没世面!”老妈一副责怪的语气,语气中还带着调皮的笑。
“等我回去吧,我一会就要到飞机场,等我回家看看。”我简直被气恼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知道老妈在狡辩隐瞒,也不知道该怎么挑破。反正我这次一定要回家看看,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像千万只蚂蚁爬在心窝里。
“你回来干嘛啊。”老妈的声调忽然变了,声音尖锐的像哨子。“不用你回来,谁让你回来的,我没事你回来干嘛,不只是你,还有你爸,你们都不用回来,好好上班行了,回了干嘛,竟耽误事。哎呀,你姐啊!”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我老妈小声训斥我姐的声音。
“我已经买了票了,今天晚上大概两点能到邯郸。”
“坐飞机?”
“嗯”
“多少钱?”
“1000多”
“竟花那瞎钱干嘛,赶紧给我退了。你得上几天班才能挣够1000啊,省着点钱,你以后娶媳妇,买房子还得花很多钱。你自己不省着点钱,以后还能指望谁。你爸都老了,没几年可干的了,以后我们都拿不出什么钱来给你。你自己要多省着点。将来有钱了才有人看的上你。你能结婚生个孩子,我才能放心,要不然天天都惦记着你的事。票赶紧给我退了。”
“我也好久没回去了,我回去看看吧,你不用为我担心,以后钱会有的,你们不用太操心。”
“咿呀,你从小就不听话,叫你干嘛你没干嘛的,老是犟嘴。你要回来就过年回来,现在不准回来,你回来一趟路费多贵啊,还要耽误上班。一来一去多少钱。我得干好几个月才能挣那么多钱。我没事的,真没事,不信让你姐给你说下。”老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把手机递给了我姐,“给,你跟亮子,说下,跟他说我没事,让他别回来,别浪费那钱。就你爱瞎说,过几天就回你家吧,别回我们家了。”
“恩,亮,咱娘没事了,飞机票赶紧退了吧,不用回来。医生说了咱娘没啥事,不用担心,咱娘有我照顾呢。你在广州安心工作就行。”姐姐语气很平淡,没有情绪,没有轻松没有紧张。我多么想从这语气中抓取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到。
“医生有说什么病没?”我小心的问
“没啥大事,就是中暑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以后我也看管好她,不让她出去上班了。”
“真的没事吗?”总感觉不能相信,害怕会有暴风雨。
“恩,没事,你别……回来了。”姐的声音忽然哽咽了一下,我心头一紧。肯定有什么事情。
“我已经请好假了,我也好久没在夏天回去看过了,我回去待两天再回来。”
“……也行。”我姐犹豫的说。她此刻应该在看着老妈征求意见吧。
“把手机给我”老妈跟姐要了电话,一副生气的样子冲着我说。“不用回来,你姐都跟你说了,我没事,你还回来干嘛。你要想回来也不要现在回来。”
“我都已经定了票了。”我已经找不到其他借口了。
“不……用……回……来……我都跟你说了,非惹我生气了,你才肯罢休是吧。”老妈在那头大喊。“飞机票赶紧给我退了,退不了你也别回来了。在那边好好上班,给我多挣钱。”
“嗯……”我的腿麻木的毫无知觉的站在往上升的电梯上。
“嗯什么,不准回来。知道吗?赶紧票退了,不要浪费钱。”
“嗯,好吧,那我把票退了啊?”
“嗯,赶紧退了!”
“好,那我就不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心疼钱,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我在家舍得花钱的呢。我昨天还刚买了10块钱的鸡蛋,在家我还经常包饺子。你一个人在外边也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不舍得花钱,穿好点赶紧找个女朋友。也不用担心家里,家里一切都好。”
“嗯”挂了老妈电话,我知道老妈又在说谎,无可奈何。现在我姐在家她可能吃的还好点,她一个人在家几乎都不买菜,家里种了南瓜,她经常包南瓜陷的饺子,饺子馅只有南瓜加盐。一个南瓜够她一吃吃好多天。家里有咸菜,不吃饺子的时候就吃咸菜。我记得有一次跟她我说,她在家顿就吃馒头蘸蒜蓉。她就这样一个人将就着过一年又一年。我经常说要她做饭要她买青菜,哎,每次都不听啊,简直让人无语的透顶。只有我姐带着小外甥回家的时候她才吃好一点。
站在地铁口,我手机上上网退了飞机票。站在地铁口茫茫然忽然不知道去那里。不用上班的日子,忽然也没有了归属,不知道该干什么。天好高,地好广,好多陌生的人,而我好渺小,犹如被淹没在浪潮里。好害怕,也好烦闷,忍不住在柱子上狠狠揍了一拳,手指立刻传来了疼痛,感觉好多了。等到反方向的地铁驶过去好几趟之后,我才茫然的上了地铁,回家,回到自己的小笼子里。
回到家,背包扔在地板上,倒在床上,眼泪还是有种忍不住要流的冲动。不知道是为什么,担心会失去老妈吗,有点。可是还有别的原因,我害怕就这样一辈子。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些什么。一辈子都这样孤孤单单。我不想这样一辈子,可是我能做些什么?我是一朵奇葩。
未来爸妈的年龄越来越大,真的不敢相信将来怎么面对这种结果。一方面在伤感着自己变老,另一方面自己确实还很小,离不开爸妈的照顾,虽然一个人漂泊在外边,像飞走了一样,可是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知道的自己还有一个根在,无论在外边混的多差,到时候总有一个家可以回去,会有人给自己做饭,让自己住在那里,也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总有人会照顾自己关心自己会有人真的为自己着想。
小时候我脾气很倔,多米还活着的时候喜欢抱着多米。我第一次被多米咬过以后老爸就经常说狗有毒,让我离多米远一点。我不听,气消了之后我喜欢抱着多米,喜欢掰它的嘴拉扯它的舌头。因此我老是惹老爸生气,他生气就会打我,脱了鞋拿着鞋底子打我。而我不会逃像个电线杆一样杵在原地等着他打。老爸一打我老妈跟姐姐就把我围起来,不让老爸打我,老爸就围着圈子找到空隙就朝我屁股上拿鞋底子呼两下,我多半是一边哭着一边笑着,打得很痛场面又很滑稽。后来稍大一点,有一次老爸打我,老妈在护着我的过程中我还还手打了老爸一巴掌,结果他们俩都吓了一跳,然后一起转过去就对我狂揍。后来老妈逢人就说我打了老爸的事情,笑得很开心。被人嘲笑了,我就知道错了,后来老爸再打我我就不再还手了。
以前还没出去上学的时候,每个夏天,我们都会在家里的槐树底下吃饭。槐树下放一只竹床,上面的竹子被磨的发亮。竹床是用很细的竹子编的,上面也有很多洞,没错,那都是我小时候手欠扣的,把那些竹子从床上抽出来,跟别的小朋友打闹,然后竹子就多了好多窟窿。夏天老妈经常把面板放在床上给我们擀面条或者烙饼。把面条煮熟了过一遍井水,那时候的水冰凉甘甜不像现在水变得苦涩带着怪味,过完井水,老妈会在冰凉凉的面条上浇热乎乎的黄豆酱葱花卤子,味道可好吃了,黄豆酱热面条冷,两个混在一起怎么吃都不腻。烙饼卷大葱也是那么美味,滚烫的脆脆的饼裹着白白大葱,大葱上沾着浓浓的黄豆酱,咬起来咯嘣咯嘣的好吃。我和姐姐还有多米经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就绕着床瞎跑,老妈就很开心的看着我们瞎闹。晚上我们就在床上铺张凉席,坐在树下纳凉看星星,那时候日子从来没有烦恼,过得悠悠然。
一转眼那种日子竟然已经过去20年了,竟然已经这么久了,如果不算时间,还以为那是昨天。现在我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他们也为了我的未来在努力,然后努力着努力着,我们就忘了我们的现在,忘了什么是生活,成了国家的打工仔。就像老妈说的等我长大的就好了,等我结婚了她就可以不用管我了,等我生孩子她的心愿就了了,她就可以安心的享清福。可是生活不允许啊,不让你诚心如意。再说老妈也不是那种会放手的人,她只是在吹牛,我姐结婚的时候她说过以后不用再管她了,可是现在我小外甥感个冒老妈能一天打三个电话。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的婚姻大事,她到处去打听谁家有女大学生然后给我介绍。我都烦了,做父母的竟然都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