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手竟然在颤抖着，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出了一身的汗已经全身湿透了。终于在11点我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忽然多久通了。按照要求输入准考证号，静默了10多秒后，一声提示音之后电话就报出了我的成绩，好像是630，没有张信高，比他少了50分。
果然还是他厉害。我没有给他打电话。我沿着竹梯爬上西屋的屋顶，傍晚的时候我在屋顶撒过水，屋顶虽然被太阳烤了一天，但躺上去一点都热。我躺在屋顶上，跟老妈说了成绩。
“你能报哪个高中？”老妈问我。
“不知道。”班主任之前说过各个学校的录取分数，我的成绩在邯郸市应该是除了市一中，其他学校都可以的，而且算高分生。但我不想说。
第二天醒了，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阳光下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尽头是无穷无尽的树。朝阳就在树缝隙间，朦朦胧胧，一副害羞的模样。我抱着被子下了爬下竹梯，10点的时候还要回学校填报志愿。我们家西屋有10多米高，这种竹梯有20米长，竹梯顶端细得像胳膊搭在屋檐上，看起来随时都会折断，竹梯中间的枝干被太阳晒得爆裂的很严重。高中、大学、包括现在每当我感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我常常会梦到自己高处，梦到自己在教学楼、宿舍楼或者我们家的西屋上，梦到的都是没有楼梯的，我身在高出下不去，除了跳下去没有别的路。梦中的清晰的知道我身在梦，可以依旧没有勇气纵然一跃，然后我就拼命的咬自己的手臂或者打自己耳光，直到自己从梦中痛醒。这种梦是那么频繁的发生，每当梦想我都是汗流浃背，然后好多天都是忧郁中度过，就像沉入了无边的地狱。如果灵魂是有颜色的，我的灵魂肯定是黑色的，所以我甘受着日夜的鞭打。
到了学校，教室里已经没有座椅了，班主任正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跟同学交谈，因为这次班级成绩着实不错，张信拿到了全县第二的成绩，作为班主任，这次肯定会大大的受到奖励。我进了教室，看到张信正被一群人围着祝贺，他自己亦是满脸笑容。我看见他，他也看见我，不过我没有走过去，也没有打招呼，我看到教室后门的角落里没有人，我就站在那里等着班主任的宣判。角落的墙壁因为冬天堆放煤球而变得漆黑，这倒跟我很像。张信看到我脸上笑容消失了，有一瞬间好像要朝我这边走，不过还是没有，然后他又跟他的一群小伙伴聊了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到了时间，班主任走上讲台，喜悦的心情从牙齿缝中流了出来。
“来，请我们班的状元先说两句。”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向张信伸出手臂，张信摇摇头不想上去，后来又被班主任邀请几次后不得已上了讲台。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大家考的都不错，非常谢谢大家着一年多的陪伴，跟大家一起学习一起玩耍感觉很愉快……”
我不想听，做作，放屁，鬼话连篇。张信也就在最初转学的一两个月跟别人说过话，后来跟我火拼后跟别人几乎都没交集。一个星期能从我嘴里说出去的话大概也就50句左右，他比我也强不到哪里。说谢谢别人的照顾，真是假的离谱。我尽量把注意力聚焦到我手上的志愿说明书上。
张信演讲完下了台，班主任又夸奖了他几句后开始讲了填报志愿的事情。话里话外一直在暗示我们报县一中。
我第一次感觉班主任竟然这么无耻，昧着良心说瞎话，还脸不红。不知道是不是收了贿赂，在他的话中，俨然县一中成了邯郸市最好的高中，扯犊子。在他的话语中，除张信还有考得也比较好的其他两个人外，我们这群剩下的好像除了报县一中就没有别的的出路，真是把学生往火坑了推。班主任讲完，县一中的一些老师也来班里做宣传，开出了各种优惠条件诱惑我们这些人把志愿报到那里。我在市的排名大概1000左右，虽然市一中的招生人数要远远大于1000，可是由于地区保护政策，招生的名额大部分在市区，能分到县的寥寥无几。我在名单之外，所以与市一中无缘。我在县排名大概在200，我对照着县一中老师说的优惠，我在那里报的话，高中三年可以免学费免住宿费免课本费每个月还有几百块的补贴。
等到宣传完了，班主任让我们根据自己的想法报自愿就行，说的大气凛然。我们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散了会，我走出教室跟等在校门外的老妈说了县一中的开的优惠条件。
“那就报这个学校吧。离家近，你可以随时回来。”这是老妈给出的理由。
“我考虑考虑。”我坐在马路牙上，老妈坐在我旁边。
心中一万一个念头匆匆而过，纷乱的无可理绪。报县一中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感觉这种学校配不上我。2、3百分的人就可以进，而我是630多的分数。我虽然有过一小段时间不努力，但我还是一个努力的孩子，如果我的努力只是换取这样一个结果，跟那些没努力一样进同一个学校，我宁可一头撞死。这个学校又是多么的虚伪，为了争个名号，圈了大量地，号称河北省最大的高中，学校里却农田成片，虚伪。学校的老师肯定也好不了那里去，来宣传的老师挺着一个大肚子，一看就知道也是经常拿贿赂吃小灶的人。我在马路边坐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除了我配不上的市一中和配不上我的县一中，别的学校那时我一无所知。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为什么抉择总是这么难。
老妈在我耳边坚持让我报县一中。那些条件确实也很诱惑，可以说我如果在县一中上高中，3年我可以不花家里的一分钱。对于我们这群贫穷的人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可是我就是不甘，不甘心，不甘心忍受这么多的痛苦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我们在学校门口一直坐到下午，中午也没有吃饭，学校门口人一直很多，很多人在谈论报那个高中的事情。
“要不你问问别人报什么？”在门口坐得也太久了，我迟迟给不了主意，老妈在耳边提醒我。
“我自己想就可以，不用问别人。”我在学校没有玩得好的人，所以不想问别人。虽然我知道我也想不出来啥，可是就是不想问别人。我跟别人关系不好，我干嘛要问他，我也不想任何人左右我的人生。我就要自己选择，选择啥就是啥，错了我自己承担责任就是了。
“我去问问去？”老妈站起身来，走到校门口，看到有人出来就拦住人家问人家考了多少分报考什么学校。连问好几个都是分数很低的人。
“不用你问了，我自己问吧，我有个舍友跟分数差不多，我问问他报考什么吧？”
“好，你去问，我在这等着。”
我很不情愿的向学校走去，幸喜很多学生还没走，老妈在门口等着。天开始阴天，看来快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