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琳琅今日在阵前看到的紫色身影正是昔日莫家庄的二小姐,今日大宋的抚南将军,沈邵不愿告诉她实情,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她只是怕被二姐知道自己一直在江宁府内。
心中担忧的事最终还是到来了,第二天一早,便有一封未署名的信悄悄放在她的房门前。
莫琳琅去了南门,躲在女墙之后,对面的营地里旌旗猎猎,透着南唐军所没有的威严,宋军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横扫楚南平南汉,与他们治军的严谨有关,而能带领一支勇猛非常的军队灭掉南汉,她这个二姐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一抹紫色身影出现在营地中,身后随行的几位将士高大威猛恭敬有礼,可见其在军中积威甚重,莫琳琅急忙将探出的头缩了回去。
“王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彭城领着几位将士正从城楼出来,随后而来的还有正低头沉凝的沈邵。
“彭将军先去户部,本帅随后便到。”沈邵看见莫琳琅,望了眼对面军营,对彭城说道。
“是,末将领命!”彭城与众人一并行了个礼,对莫琳琅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城楼。
沈邵看了眼莫琳琅,并没有走上前,只轻声说了句:“阵前危险之地,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莫琳琅没有看他,低头说道:“我这便回去!”
沈邵想上前伸手拉住莫琳琅,她却已转身走开,他望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蹙起了眉。
晚上沈邵破例的子时之前便回了家,面前的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告诉他莫琳琅还未睡,走到门前却又有点踌躇是否该敲门进去,就这样走了又转回来的折腾了三次后,门却突然开了。
“回来了?”莫琳琅身着中衣,肩上搭了件外套,一副要宽衣就寝的模样站在门前。
沈邵紧了紧她的外套,将她拉进屋说道:“进去吧,别着凉了!”
莫琳琅跟着走了进去,沈邵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说道:“赶紧躺下,穿那么少!”
莫琳琅依言钻进了被窝,沈邵便坐在床头靠在床木上,问道:“今晚吃的什么?”
莫琳琅侧身望着沈邵,说道:“银鱼!”
沈邵点点头:“家里存粮还够吃多久?
莫琳琅手指绕圈,套玩着沈邵腰带上的剑穗,说道:“不知道!”
沈邵抬头望着床顶说道:“该是撑不了多久!”
莫琳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将身子蜷成大虾模样,继续玩着剑穗。
沈邵抓过撩在自己腰带上的手,侧身一倒,与莫琳琅眼对眼鼻对鼻的面对面躺了下来,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轻抚上了她的脸,低语道:“小琳,你曾答应过,让我当你的相公,你可还记得?”
与沈邵这样呼吸相对,莫琳琅微微发窘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莫琳琅的回答,沈邵并不在意,近乎呢喃的说起来:“不知何时起,我就梦想着有一****能唤你一声娘子,梦想着你能为我生儿育女,梦想咱们到老了还在一起看巢湖的日出日落,那日在清流关能再次相遇,你知道我有多高兴?我高兴得快要疯了,当知道你大哥反唐而去,我甚至以为你是特意为我而来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在江宁府城外,你说你等我,你真的就等着我了,我觉得我终于等到你了,后来你大哥约我在江上会面,他早就知道你在我身边,要我放你走,我犹豫了,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很危险,可我还是犹豫了,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你来到我身边,你叫我怎么舍得放你走?我是不是很自私?小琳,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
“嗯!”莫琳琅双目紧闭,半饷才说出一个字来。
沈邵顶住她的额头,苦涩的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这么坏你怎么能不讨厌我呢。可是小琳,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
“嗯!”又是良久才听到莫琳琅的回应。
“明日开始我就要宿在营中。”
“嗯!”
对于莫琳琅不算回应的回应,已是沈邵意料之中的事,只觉还有很多话要说,却已无从开口,既已决定明日送她出城,从此或许再无相逢之日,再多的话,不说也罢了。
“罢了,睡吧!”他也倦了。
刚要起身,一只手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身子,紧接着轻轻搭上了他的腰,仿佛做了很多次了一般自然,没有半分扭捏,沈邵浑身一震,回不过神来。
“小琳?”他抬起头看了看合着双眼的莫琳琅。
“睡吧。”莫琳琅往他怀里凑了凑,说道。
“小琳?”她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夜宿军营可不会有这么舒服,早点睡吧!”莫琳琅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
“小琳!”沈邵记得那****的抗拒,短短几日,她就转变心思了?
“再不睡你就回你房里去吧,我困了!”莫琳琅不耐道。
“睡,睡!”沈邵连忙躺下,衣服都忘记脱了。
“手不要乱放,老实睡觉!”
“哦!”那明日还出不出城?沈邵又犹豫了。
冬日天光晚,到了卯时天还是黑的,沈邵却早已醒了,他一醒,怀里的莫琳琅也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天还早,你再睡会儿。”沈邵愧疚的说道。
“今日我跟你一起上城墙。”莫琳琅还未醒透的声音说道。
“你上城墙?不行,太危险了!”沈邵怎肯答应。
“那你就在家陪我!”莫琳琅语气透着坚决,却是在向沈邵撒娇。
“不行!”沈邵也坚决。
“那就让我跟你上城墙!”莫琳琅又绕了回来。
“要让人知道你是莫杨的妹妹,我怎么护你?”沈邵还是不妥协。
“我姓王,叫****,又不姓莫。”不待沈邵答应,莫琳琅已经掀开被子准备跨过他下床了。
“等等,你干嘛?”沈邵一伸手,正跨过一只脚的莫琳琅就被搂住了腰拉进了他的怀里,而双腿岔开正跨坐在沈邵大腿上。
“啊!!”莫琳琅一声尖叫,脸顿时红了一片。
沈邵也没料到会是如此尴尬的姿势,一慌神,手劲一松,莫琳琅已经挣扎着掉到了地上。
“沈邵,你混蛋!”莫琳琅有点恼羞成怒,坐在地上抓起沈邵放在床边的右手便往嘴里送去。
“啊!!!”莫琳琅一口下去,沈邵痛叫了起来。
听到他的叫声,莫琳琅松了口,说道:“坏蛋!”
“地下凉,还不快起来!”沈邵顾不得手上疼痛,将她拉了上来。
莫琳琅挣脱掉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嗔道:“还不都怪你!”
“好好,怪我,怪我,你先进来暖暖身子,来,听话!”
“你起来!”
“好,我起来,起来了!”
“我要洗脸漱口!”
“我这就打水去!”
“我要陪你上城墙!”
“好!诶,不行,太危险了!”
最后莫琳琅还是跟着沈邵上了城墙,沈邵在兵部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副软甲给她穿上,然后带着她将东西南北四城门转了一遍,莫琳琅说道:“北面临山,你不如将兵屯在山中,这样东门有警时,山上奔袭而下绕敌突袭后方最合适不过!”
彭城在身后眼睛一亮,赞道:“看着王姑娘这么瘦小,穿上软甲倒也有巾帼豪情,这见地,高!”
沈邵在旁边笑嘻嘻,说道:“那咱们西门的拦马坑要不要再挖深一点?”
莫琳琅一脚踩在沈邵左脚上,看到沈邵忍痛的脸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沈副帅见笑了,小女子这点雕虫小技怎入得了你的法眼?拦马坑你看着挖吧!”
虽说是雕虫小技,北门的守军还是分了一部分外驻到了钟山西北麓,护城河上的桥全部换成了吊桥,吊桥的机关设在城门之上,一旦敌军来袭,无需出城,在城墙上的士兵便可吊起吊桥,已绝敌军前路。
城楼上沈邵望着刚刚吊起的吊桥奇道:“小琳,这是从哪儿学的?”
莫琳琅指着对面正远远朝这边观望的宋军悄声说道:“跟抚南将军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