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历元四百八十年。
大地一片洁白,厚厚的冰晶永恒不变的笼罩这块土地,此地一年四季都处于呵气成冰的温度,千万年过去地上的冰层都已经坚硬如铁。
奇怪的是此地方圆百里竟形成了奇怪的地貌,光滑如镜的地面上突兀的升起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雪白山峰,冰雪堆积在峰上终年不化。
更奇怪的是在一片连绵山峰中有一条银白色的小溪蜿蜒盘旋,银白色的溪水涓涓流过,好似微风吹起风铃,叮咚作响,悦耳动听,长坐溪边更能让人心灵快速安宁,住在此地的人们都把它称作安河。
希望此河能给他们带来永恒的安宁。
宽阔的洁白大地上一群身披雪白长袍的人围成圈簇拥着一位中年汉子,匆匆而过,他们每个人的肌肤都不似常人的白色,十分契合周遭环境的主色调。
无论天空还是大地或者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的色调都亘古不变,白。
能够在这块寒冷动人的地方愉快生活的人也非常人,人们习惯叫他们雪族,而他们的栖息地也叫冰雪谷。
被族人们簇拥着的年轻族长雪落此刻可没心思欣赏只有方圆百里才有的独特风景,再者说无论谁看一样东西看过几十年也就不再会有惊奇的感觉了,他宽广的额头下雪白眉头紧蹙。好比那终年不化的冰峰。
在他双手中怀抱着一个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婴儿,黑发白肤,只可惜婴儿看起来濒临死亡,呼吸极为不稳,呼多吸少,双眼紧闭似乎正处于昏迷状态,粉嘟嘟的脸颊上又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痛苦,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好似在呻吟。
此情此景婴儿不应该会出现愉悦的呻吟,那么他的呻吟就该是痛苦的,只不过十分微弱,便是他的父亲,那个用双手怀抱着婴儿,用自己火热的身体温暖婴儿的雪落也听不太清。
雪落看了看一脸痛苦样的婴儿,有看了看四周不变的景物,紧蹙的眉头又重了几分,他上前几步越过众人:“我先走了,你们愿意跟随的随后跟来,不愿跟随的便在此地打道回府吧!”
接着雪落调转身形,声音又加重一分说道:“此事十分棘手,不是你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你们最好不要掺和进来,一切后果都将由我来承担。”
说完也不见雪落有如何动作,须臾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落儿,别……”一行人中雪落的母亲,也是最了解雪落的冰婼老妇人刚想劝告儿子不要做傻事,但话刚说到一半就收口了,因为雪落已经做出来了。
冰雪谷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禁制在谷内使用法术、生力和飞行,凡是违反这条规定的族人必定会被长老堂关进冰封雪涯。
老妇人冰婼的二儿子也就是雪落的亲弟弟一脸焦急的对她说道:“那娘我们还去吗?”
“你说呢?你刚出世的外甥就要死了你还能袖手旁观?”气不过的老妇人一巴掌甩在自己二儿子雪珂脸上。
后者委屈的摸了摸更加雪白的脸孔,低着头不敢说话。
雪族族人的血液也与常人差异较大,完全符合他们永恒不变的色调,白色,所以根本不存在挨打后出现红晕。
年迈依旧健步如飞的冰婼心底明白雪珂是生怕受了雪落的鱼池之祸,不说雪落在谷中飞行一事,单是他此次想与长老们求的东西便以足够他触犯族规千百次了,他们这群知情人不加阻止很可能受牵连一起被惩罚。
但没办法都是为了后辈,自己的儿子雪落舍不得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就这么夭折了,她何尝不是了。
冰雪谷中无论什么事物都像是寒冰雕刻的,一层不变不染尘埃的大地,高耸入云却从未有过任何活物的山峰,就连一直孜孜不倦永远流淌银色溪水的安宁河水势都不曾增减一分,整个冰雪谷看起来就像一件精美的雕像,就算雕得再栩栩如生也总感觉缺了一样东西,灵魂。
没有灵魂的物体就会给人一总死气沉沉的感觉,就连行走在上面流淌着白色血液的雪族人也一样。
冰雪谷上一望无际的天空上始终弥漫一层厚厚的白色浓雾,遮盖了阳光的侵透,在冰雪谷中使用法术的雪落一路前掠,立刻便惊动了修为高强的族人,雪族人几乎都是天生的修士,不存在凡人,差别只在于族人间的天赋好与差,最差的也能媲美外界万里挑一的天才。
是以从雪族落足雪洲以来一直是雪洲的霸主,人数仅仅在千人左右的他们霸占雪洲最强族历史已有万年以上,从未有人想过要挑战他们的霸主之位,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进入过冰雪谷百里范围。
倒是冰雪谷每百年都会派遣几个天赋卓绝的族人去外界与其他天才比试一番,一般而言都是输少赢多,更多的用意在于打响雪族的威严。
雪落行至冰雪谷最中心处一座高出其他山峰两倍有余的高峰前,驻步远眺,按照往常的行事规则他得一步一步慢慢攀爬到峰顶方才能面见长老堂的长老,并且非长老召见是不准上山的。
但如今他要破坏掉冰雪谷层层规则与枷锁,强闯长老山,无论后果有多严重他都能承担,孩子只有一个,没了就真的没了。
冰雪谷最高峰下一席出尘白衣以沛然莫御的气势往上疾飞,一路上破去无数前辈族人在长老山外设置的禁制,每往上飞行一截便能见到一圈圈无形的波纹由他身上向外扩散。
很快整个冰雪谷的人都知道有人擅闯长老山了,更别说长老山上那些修为高强的长老,应该早就知晓了,只是不见他们阻拦,想必是大长老未发话。
“大胆。”雪落强行闯山也惊动了常年闭关不出的大长老,他率先出手,阻止雪落的胡作非为。
身为天者的大长老一出手便威势滔天,虽是随手一会,未使用法行技,但依旧让谷中的灵气骤然一空,凝结成一个透明的巨掌,宽约百丈有余,指根清晰,更能灵活变化。
急速飞行的雪落白瞳中映照出巨掌的全貌,也看不出他的畏怯,依然是保持原来的动作一往无前的向上疾飞,待巨掌临近时他才有了动作,却不是结法印破除大长老的随手一击,也不是调转身形躲避袭击,他明白自己根本躲不掉大长老气机锁定的一掌。
唯一的选择只有硬抗,但他更害怕怀中的孩子遭鱼池之殃,弱小的婴儿如今连或者都是奢望,更遑论遭受超强修士的法术,便是余波或许都能让他消失在天地间。
雪落疾飞的身形一瞬间停在空中,紧接着弯腰紧紧的护卫者手中的婴儿,巨掌随之袭来,巨掌像是无形之物从雪落身体上穿过,更是殃及在了婴儿身上。
想象中的剧烈一击没有到来,雪落开始还有点迷糊,但看见巨掌清晰的穿过自己孩子的身体,刹那间他的心头燃烧起浓烈的怒火,肉眼可见的寒气从他身体内部向外扩散,冰雪谷的温度霎时间又降低了几分。
可是接下来原本表情痛苦的婴儿竟然一脸安详的熟睡了,不是死亡,因为雪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趋向于平稳,随即他明白了大长老的良苦用心,刚想出声感谢时,浑身生力骤然逆转。
一向神秘的大长老可不是泥菩萨,相传年轻时出谷历练更是在大陆上杀得血流成河,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渐渐收敛了许多,看似简单的一掌可不止帮助婴儿止住了痛苦,更是引导了雪落身体里的庞然生力,让他在短时间内无法继续使用生力和法术。
生力逆转的痛苦可不仅仅是皮肉之苦,就好比水势涛涛的长江忽然被人从中堵住,急涌的河水不撑破匝道向外流溢便已经是万福了。
雪落紧闭双唇闷哼一声,洁白宛如**的血液从他嘴角流溢而出,逆流的生力好似脱缰的野马在他经脉中四处乱转,眼下他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如若在不引导生力重新运转他整个人都会爆体而亡。
就在他刚入功不久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突兀的出现在他身边,老人悬空而立,长发飘飘,仙风道骨的风貌甚是迷人。
他从雪落手中接过婴儿,低头看着他熟睡的面孔低声呢喃:“天注定人力不可更改,看来那样东西是根本保不住了,只希望乱世后能照预言而行。”
“预言…预言…预先说出的言语均会被后人更改,希望这一次也一样,孩子好好活着吧…”说话间老人手中闪出一物,璀璨耀眼,看不真切,老人一挥手手中夺目的光团好似有灵性般钻入婴儿的手中,随即婴儿的心脏处传出剧烈的跳动声,开始时十分混乱,渐渐的跟随婴儿的呼吸声趋于平缓,直至达到一致。
这一天冰雪谷中温度骤升,那层亘古笼罩在天空的白雾消失不见,阳光出奇的射进谷中,死气沉沉的寒冰大地上长出一种奇怪的白色花朵,没有人知晓它的名称,被几年后从小长大在冰雪谷中的黑发男孩取名雪花。
这一天冰雪谷中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雪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