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群山苍茫,弦月西垂,残星倦眼。山風扯着尖历的哨音飞越峰蛮踅进山涧掀起阵阵狼哭鬼嚎般的幽怨。山路两侧的嶙峋怪石藏在黑暗处更是鬼魅般的让人胆寒,远处山坡上几只眼晴闪着幽光的野兽盯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发出一声声闷吼,骇得丁红彦蓝枫头埋进膝盖上不敢抬头多望一眼。马车驶过河谷转进山岰,几只野兽闪烁着绿光转瞬而逝,远处一声声尘锐的狼啸声此起彼伏,萧战魁急急催促,三名士兵在马上也对着狼嚎声胡乱的放上一枪。尽管车夫净挑着“平路”走,还是把丁红彦蓝枫颠了个七荤八素,翻江倒海般的呕吐,最后连肚子里的黄汤苦水也几乎倾倒干净,有气无力的趴在车辕上一声声的干呕……
雄鸡第一声唱响时马车驶进村子。豪垒等人早就得到了信,马车一进门立马搬走药品搀下两位医生和四姨太蓝枫。刘長安扶着四姨太回房自是不提,萧战魁和三名士兵下马只喝了一口水往门口春凳上一躺立时便鼾声如雷。丁氏父女喝完一碗闽姜红糖汤歇了好一阵脸上才回过颜色,用手捶看酸痛的后腰问:“病人在哪里?”豪垒在旁边就等着这句话呢,赶紧利索地递过一个热毛巾板笑呵呵的说:老先生车马劳顿,再歇息片刻……”
丁家邦接过毛巾打断豪垒的话头擦着脸说:“不用了,救死扶伤乃我辈之宗旨,带我去!”说话间把毛巾扔回豪垒手里,扶着椅背便站起身来。
“丁老先生,这边!”豪垒在前面引路,两名士兵搀扶着颤颤微微的丁家邦医生步入西厢。
“再加几根蜡烛,太暗了!”尾随而至的刘長安一迭声的吩咐着,转头又对后面的蓝枫说,快着些,医生都在里面了。
两支如臂粗的红烛点亮,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丁老先生俯在床前,见邢雲天面如死灰,气若游丝,心里便咯噔一下,验看了伤口,又翻起眼睑看了看,用听珍器仔仔细细的听了一遍,起身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对四姨太说:“这是七秀丹,是北平同仁堂的妙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市面上早就没有了。用水化开灌下去,成不成就看它了!”接着又问到:“受伤几天了?”
“到天亮五天了,那什么时候手术?”四姨太蓝枫一边撬开邢雲天的嘴小心的喂药一边焦急的问丁家邦。
“这会子动手术只能把他治死,时间拖得太長了,能不能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稍有起色立马手术不敢再拖下去了!”丁家邦嘬着牙花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所有人说。
“彦儿,我看他脸色有缓把他上衣解开,还没看后背伤口有多大呢!”
“好!”丁红彦用剪刀把袖子剪开,蓝枫在一旁帮忙把衣服从身下抽出来,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丁红彦把衣服往地一扔,一个绿颜色的小本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捡起一看竟一个军官证,好奇的翻开,一个英武俊朗的照片现在眼前。
下面姓名一栏赫然写着邢雲天,
籍贯:河南許昌,
年龄:三十二岁,
军衔:中校|
……
左边一页印着发证日期:中華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八日,那不是正在上海大战期间?她又翻过一页惊讶地看到他竟然还是黄浦军校十期毕业生!
她惊愕地用手捂住半张的嘴才没有失声,是他,竟然真的是他!邢雲天,那个个头不高一脸书卷气的白面书生浮在眼前,再看看军官证上的照片,刚毅俊朗的面孔透着铮铮铁骨是那样的英武果敢!分别五年了,从二十一岁开始艰难的等待,违着父母之命不嫁人……个中的隐忧对谁讲又能对谁言?没想到今天会是这般相见,欲哭无淚,欲语羞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