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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过往

姬玉淡然地退了出去,有如他来时一般。可就在他即将合上房门的一瞬间,疑惑的神色却展露出来。

莫撒最后一句话看似合情合理,却让他察觉到一丝异样。如若是一般人,自然是当做自己多虑了。可是姬玉显然不是一般人,他是那种极爱刨根问底的人。

不过聪明如他念头一转他就知道为什么有异样了。

刚才他一进屋内,略去可儿那件事不谈,所有话题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虽说也就三言两句的事,但是这也充分说明了问题。这也很正常,莫撒刚才才从昏迷之中醒来,陷入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一个陌生的人谈话,这极为容易让一个人产生不安。

这种不安的表现之一就是紧张,这也让莫撒处于一种很被动的局面。他潜意识中所有动作,语言目的都应该是一个,那就是确认周遭环境的安全。所以谈话被姬玉抓住主导权是极为正常的,所以前面的话都很正常。

但是最后莫撒有意提了一句可儿是来自三寒城。来自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莫撒在一种很紧张的情绪中竟然主动提出了一个话题。而且这是在姬玉表现出“啊,我对你们不感兴趣了,爱咋咋地。”情况下。

姬玉没有在可儿的问题上深究,就可以看出他对可儿的去留都没有异议。所以莫撒那句话实际上就是“可儿来自三寒城。”,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给姬玉灌输这种想法呢。原因也很简单,他在撒谎。如若没有可儿那回事他有十层把握确定,但是有那件事做缓冲他把握降至七层。

“啪!”

门被合上了,姬玉脸上的疑惑却多了几重。

他暗暗想道:“七层够了。撒谎?看来这小子也不像姬晨说的那么老实呀。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念及此处他的脸上挂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与其平时予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回到屋中,姬玉唤来家仆,“去,把姬跃公子请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姬玉的身世,要说姬玉就不得不先说一下姬家。

姬家,九大世家之一。掌权之人也就是家主名叫姬于孟,在其之上有一兄名为姬于恒,其下有一弟名为姬于斯。这一辈基本就是姬家目前最老的一辈了,往上几辈据说还有位祖宗,不过由于一直也没见到,所以姬玉也就将其看作一个不存在的“虎皮”罢了。

这姬于恒与姬于斯死于一场极为惨烈的战役之中,而姬于孟在这场战役之中存活了下来,于是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姬家的掌权人。

姬于恒膝下有一子两女,现如今都在朝中任职。而姬于斯牺牲之时膝下并无子嗣。所以姬于孟自然就担起家族之中枝繁叶茂的责任。

姬于孟共有七房妻妾,十二个儿子,三个女儿。当然这也只是他明面上的子嗣,如若算上私生子也不知共有多少。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位姬于孟年轻之时也是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佳公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四处播种又留名。”完美的诠释了他的年轻时的情场经历。这还不算,每一个为其留有子嗣的女子都对其情深似海,甚至其中有一两个由爱生恨的。

有如一般的狗血剧情一般,姬玉的母亲自然不是姬于孟七房妻妾的一个,而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女。两者相识于花前月下,结伴于皑皑白雪。最终姬于孟独自离开了,留下了这位女子及大量的钱财,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这个孩子长至九岁之时,他的父亲终于出现了。对于这个人物的出现他自然是满心欢喜。从小他就在母亲的口中得知自己父亲的种种豪言壮举,与充满神秘感的父亲相见俨然就是他童年的全部憧憬。

而孩子的母亲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她就像一个黄昏时期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在他回来之后奉上最精致的菜肴。二人丝毫没有阔别十年的陌生感觉,每一分都如同十年之前一般甜蜜而醉人。

风花雪月,巫山云雨……在得知女子为他生了个男孩之后,姬于孟希望她能够与他一起回到姬家。可远远出乎他意料的是她拒绝了,她告诉他,既然她留不住他的人,那么她要永远留住他的心,最后她只要求他带走那个孩子。

毫无疑问,她成功了。这个多情风流的男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忘记过她。甚至在一年之后,当他看到那个襁褓中的女婴之时,当他得知她的逝去之时,这个多情男子的第一次因女子而落泪痛哭……

而姬玉在来到姬府之后被分给赵元领着,也就是现在的姬元。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姬玉自然是充满新鲜,但是这种新鲜很快就被另一种感觉所取代了。

猜忌、排挤、质疑、厌恶这些负面情绪充斥了姬玉的童年。这些东西不只来自姬于孟的那些小妾,还有她们的子嗣,甚至还有不少别的私生子。在这样一个恐怖而阴暗的地方,只有两只手为他搭建了一个安详的港湾。

一只手自然就是赵元这个家仆,他任劳任怨,明里暗里不知多少次帮助过可怜的姬元。他也是姬玉的倾听者,每当姬玉有什么烦心之事就会找他倾诉。他还是姬玉的老师,这不只是知识层面上的老师,甚至还是姬玉人生路上的老师。

另一只手当然不可能是姬于孟,对于子嗣众多的他来说,那些妻妾已经填满了他所有的内心,不留一丝一毫,在离开了姬玉生母之后这变得尤为明显。更别说姬玉还是个男孩……

姬于孟的大房是就是那另一只手。也许是命运使然,这位名为玉归姞的女子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姬玉的存在。可能是名字的类同,可能是对姬玉命运多舛的悲悯,可能是因为玉夫人膝下没有子嗣。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位玉夫人将所有的母爱都抛之于姬玉身上,虽然这并没有对姬玉的现状有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她让姬玉感受到了来自别人身上的爱与关怀。这种感情对于姬玉来说就像空气之于溺水之人、炭火之于寒冬之人,这也避免了姬玉因为儿时的种种遭遇而产生负面黑暗的思想。

当然,如果让姬玉自己来说,他一定对自己没能更为残酷黑暗感到痛心疾首。

就是在这两只手的保护之下,姬玉终于健康快乐的长大了。他就像普通人家生长出来的孩子一般,乐观而积极,活泼而勇敢。继承了父母的优异外貌的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迎来了自己人生路上最大的转折,阳纹觉醒。

他失败了,没来由的失败了。姬于孟的众多子嗣之中只有两人没能觉醒阳纹,而这两人在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之后都去姬家下属的各类商户做事了。这也就相当于彻底和姬于孟断了关系,当然当初这二人皆是以私生子的身份住在姬家。姬玉,自然也不会例外。

其实留在商户中做事也是一条极为不错的出路,毕竟这可是姬家的产业。以一个私生子的关系来到这里,虽说表面上而言是与姬于孟断了干系,但实际此间关系不足道也,所以迟早也是能直接或间接接手这些产业。这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怎么都算是人生赢家了。其实早在他们被赋予姓氏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未来就屹立于不败之地。

虽说姬于孟对他的子嗣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这些物质层面上的帮助他当然也不会吝啬。

姬玉得到了一笔钱之后,他没有选择去商户中做事。他选择回家,回到那个生养他的地方,陪伴他的母亲度过余生。其实,这才是与姬于孟彻底撇清关系的选择。

但是他得到的只是一句冰冷冷的话,“你的母亲去世了,就在你来姬家的第二年。”姬于孟就是这样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他没有过多的解释,甚至就连语气都是那么冷冽。

姬于孟,曾几何时这是个伟大的代名词。他英俊而神秘,伟岸而强大。在姬玉年幼之时,他总是能引以为豪的向周围的伙伴述说听自母亲的关于生父的故事。这个名字是他心中不可侵犯的雕塑。

但是在姬家的这十年光阴。漠视、冷淡、不屑如同蚀骨之雨、穿肠之毒将那原本不可侵犯的雕塑腐蚀殆尽。但哪怕如此,在姬玉心中仍对姬于孟抱有着一丝爱和敬仰。他希望有哪一天,他的父亲能够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夸赞他。甚至可能他的选择都下意识的是想维护父亲曾经的那种伟岸。

现在,姬玉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殆尽,黑暗降临,永夜无光。十年前母亲别离时的音容笑貌,他竟再也看不到,那一别,竟是永别。最后那仅存的东西消失无影,雕塑崩塌,伴随而至的是姬玉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就是这样,你明天收拾一下,让赵元带你去昆昊那里了解一下,以后你就待在那了。”姬于孟就是那样背对着他,语气淡然冰冷。

“不,我想回去看看,去母亲那里。怎么说,我理应都要去坟头上柱香”姬玉低着头回道,他从未如此斩钉截铁地和这个男子说过话。

不知是对于过去的追忆,还是对故人的怀念,亦或两者皆具。姬于孟的背影好似颤抖了一下,不过随后他仍旧无情地回道:“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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